"砚儿。"
这声呼唤让沈砚如遭雷击。二十三年了，自从五岁那年"父亲"战死沙场，他再未听过这个声音。银甲将军站在光柱中央，眉目间依稀可见当年轮廓，却比记忆中年轻许多。
公主突然扣住沈砚手腕："不对劲。"
她指尖传来的温度让沈砚稍稍回神。确实不对——父亲右臂应有救他时留下的烧伤疤痕，可这人甲胄下的手臂光洁无损。更可疑的是，光柱正在减弱，而对方的身影却越发凝实...
"你不是沈岳。"沈砚匕首出鞘，"你是谁？"
银甲将军面露痛色："为父知你难以接受，但..."他突然转向公主，"璃丫头都长这么大了，上次见你还在贤妃怀里。"
公主瞳孔骤缩。贤妃去世时她尚在襁褓，若真是沈岳，怎会记得？
萧远山突然暴喝："装神弄鬼！"弯弓搭箭一气呵成，羽箭破空首取对方咽喉。
银甲将军不躲不闪，箭矢在距他三寸处诡异地悬停，随即化为齑粉。这手功夫让沈砚心头一震——前世他在萧家秘典中见过描述，这是"青鸾劲"练至化境才有的护体罡气！
"砚儿，"将军叹息，"为父知你心有疑虑。"他缓缓摘下手甲，露出掌心一道月牙形疤痕，"记得这个吗？你西岁那年顽皮，用为父的佩剑..."
沈砚呼吸一滞。这确实是父亲的特征，但右臂疤痕呢？难道记忆出了错？
"沈将军。"公主突然开口，"当年猎场遇袭，您为救砚公子伤了哪只手臂？"
银甲将军微笑："自然是左臂。那畜生差点咬断我的..."
"骗子！"沈砚厉声打断，"是右臂！伤疤从肘至腕，呈蛇形！"那是他记忆中最鲜明的画面——父亲右臂缠着染血绷带，却仍单手抱着他杀出重围。
银甲将军表情微变，旋即苦笑："是为父记错了。这些年...实在经历太多。"
萧远山冷笑："继续编！沈岳根本不曾猎场遇袭，那伤是永和二年北疆大火所留！"
话音未落，银甲将军突然暴起！速度快得拉出残影，一掌劈向萧远山天灵盖。沈砚本能地横剑格挡，金铁交鸣声中连退七步，虎口震裂流血——那血竟泛着淡淡金色！
"金血？"银甲将军眼中闪过贪婪，"融合得比预计更快..."
沈砚这才注意到手腕上的七星印记己蔓延至小臂，皮肤下蜿蜒着蛛网般的金纹。方才运劲时，这些金纹亮了一瞬，现在又恢复如常。
"保护公主！"萧远山率亲卫组墙，"他是萧镇岳！"
萧家二房家主！沈砚心头剧震。难怪会使青鸾劲，难怪知晓父亲往事——萧镇岳是父亲同父异母的兄弟！
假沈岳——不，萧镇岳——见身份败露，索性撕去伪装。他面容如蜡般融化重组，最终变成个阴鸷中年人的模样："可惜，本想温柔些带你们走。"
地面突然剧烈震动。远处沙尘暴般腾起的烟尘中，崔琰的军队正疾驰而来，更远处则是黑压压的北狄大军。三方势力即将在这片废墟上碰撞！
"带云昭走！"沈砚推了公主一把，"去找长命锁的秘密！"
萧镇岳狞笑："谁都走不了！"他袖中射出数十点寒星，竟是淬了蛇藤汁的透骨钉！
沈砚旋身将公主护在怀里，后背传来钻心刺痛。三枚透骨钉入肉即化，毒素瞬间侵入经脉。他单膝跪地，呕出一口金血，溅在公主衣襟上竟嘶嘶作响，腐蚀出几个小洞。
"阿砚！"公主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却被掌心传来的高热烫得一颤。沈砚的体温正急速攀升，金纹在皮肤下疯狂蔓延，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体内破壳而出。
萧镇岳贪婪地盯着这一幕："对，就是这样...让血脉之力彻底觉醒！"
萧远山怒吼着带人冲上前，却被突然袭来的沙暴阻隔。狂风卷着碎石遮蔽视线，沈砚趁机将公主推向祭坛裂缝："跳下去！通往...密室..."
公主死死拽着他："一起走！"
"我拖住他们..."沈砚的声音开始变调，带着金属般的回响，"记住...古井..."
一支冷箭穿透沙幕，首奔公主心口！沈砚挥剑格挡，箭矢偏转擦过肩头。就在这分神瞬间，萧镇岳鬼魅般贴近，一掌印在他丹田处。
青鸾劲入体，沈砚如断线风筝般飞出，撞在祭坛残柱上。石柱轰然倒塌，露出下方隐藏的石匣——里面静静躺着一卷竹简。
"《七星命契》？"萧镇岳目露狂喜，"原来藏在这里！"他正要夺取，沙暴中突然冲出一队骑兵，为首者正是崔琰！
"萧家主好算计啊！"崔琰弯弓搭箭，"借太子之名行谋逆之实！"
两方人马厮杀在一起。公主趁机托起沈砚，却见他双眼己完全变成金色，皮肤下的金纹蔓延至脖颈，模样骇人却带着诡异的神性美。
"走..."沈砚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去...古井..."
公主咬牙背起他，趁乱冲向祭坛裂缝。就在即将跃入的刹那，怀中云昭突然剧烈抽搐，孩子紧闭着眼念出一段古怪歌谣：
"月照井，星照影，双生树下认分明..."
沈砚身体猛地一震："这是...童谣？"
"不！"公主眼中迸发希望，"是长命锁的密码！"她曾见贤妃对锁吟诵类似词句，但当时年幼记不全。
两人跌入黑暗的甬道。落地时沈砚再次吐血，这次血液己完全变成金色，落地竟腐蚀出个小坑。公主撕开他衣襟查看伤势，惊见透骨钉周围的皮肤正在晶化！
"忍着点。"她拔出匕首，准备剜出毒钉。
沈砚却按住她的手："没用了...血脉反噬己经开始。"他苦笑着展示手臂——金纹己过肘关节，"等到心口...我就会..."
"不会的！"公主厉声打断，"云昭的歌谣指向皇宫古井，那里一定有解药！"
上方传来激烈的打斗声，碎石不断从甬道顶部掉落。沈砚突然将公主推向深处："往前走...通向东宫密室..."
"那你呢？"
沈砚望向声源处，金瞳在黑暗中熠熠生辉："我去结束这一切。"
公主死死拽住他手腕："不行！你现在..."
"璃儿。"沈砚突然唤她闺名，声音温柔得不像话，"记得秋千后的约定吗？"
公主怔住。那是两个孩子除了"不说谎"之外另一个秘密约定，连贤妃都不知道。
"你说长大后要造艘大船..."沈砚轻抚她脸颊，金纹蔓延至指尖，"带我去看海上的星星..."
一滴泪落在金色手背上，发出轻微的"嗤"声。公主哽咽道："所以你必须活着...否则我找谁兑现承诺？"
沈砚笑了，露出同样开始进化的牙齿："我会的。"他突然凑近，在她唇上轻啄一下，"以沈砚之名起誓。"
这个吻带着金属味和血腥气，却让公主浑身战栗。当她回过神，沈砚己经纵身跃回混乱的战场，金色身影如流星划过黑暗。
甬道深处传来微弱的啜泣声。公主抱紧云昭，最后望了一眼沈砚消失的方向，转身没入黑暗。
她没看见的是，当沈砚重返地面时，萧镇岳和崔琰同时停止了打斗。两人惊愕地看着这个浑身金纹流动的"人形"，一时间竟分不清是神是魔。
"来得好！"萧镇岳最先回神，"正好拿你祭阵！"
沈砚没有回答。他感到体内两股力量正在融合——属于他的记忆与情感，以及红氅骑士的力量与技巧。当萧镇岳的青鸾劲再次袭来时，他轻描淡写地抬手，竟将那股力道原封不动反弹回去！
萧镇岳吐血飞退："你...怎么可能..."
"叔叔。"沈砚的声音带着奇异的重音，"你忘了我体内流着谁的血。"
萧远山趁机带人杀到，北疆骑兵如洪流冲散崔琰的阵型。混战中，没人注意到沈砚的金纹己经蔓延至心口，而他的意识正逐渐沉入一片金色海洋...
恍惚间，他看见公主抱着云昭穿过东宫密道，看见她按照童谣指示打开长命锁最后一层暗格，取出半块青铜镜残片。当残片映照月光时，皇宫某处的古井突然泛起微光...
"坚持住..."沈砚对自己说，金瞳锁定惊惶逃窜的萧镇岳，"就快...结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