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渡一行人终于消失在通往他们卡座方向的人群中，但那句石破天惊的“这是我老婆”和随之而来的起哄声，仿佛还在许眠耳边嗡嗡作响，混合着酒吧震耳的音乐，让她脑袋发胀，脸颊上的热度久久无法消退。
“许！眠！” 陈蕴一把抓住许眠的胳膊，把她拽得转过身来，一双大眼睛瞪得溜圆，里面燃烧着熊熊的八卦之火和被“背叛”的控诉，“你！还当不当我是你最好的闺蜜了？！啊？！这么大的事！天大的事！你居然瞒得滴水不漏？！都成‘嫂子’了？！林渡亲口承认的！快说！什么时候的事？！领证了没？！婚礼什么时候办？！”
陈蕴的声音因为激动拔得老高，在嘈杂的音乐背景下依然极具穿透力，引得旁边几个跳舞的人都好奇地看了过来。
许眠头皮发麻，赶紧伸出食指竖在唇边，做了个“嘘”的手势，压低声音急道：“小点声！我的祖宗！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环顾西周，生怕林渡他们去而复返或者有熟人听见。
“不是哪样？”陈蕴也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稍微收敛了一点，但依旧紧紧抓着许眠，凑到她耳边，咬牙切齿地问，“他都当众叫你‘老婆’了！这还能有假？！你俩到底什么时候勾搭……不对，什么时候好上的？！”
许眠看着陈蕴那副“你不说清楚我跟你没完”的架势，知道今晚不透露点真相是过不了关了。她深吸一口气，拉着陈蕴往更角落、音乐声稍小的地方挪了挪，确保周围没人能听见，才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飞快而清晰地说道：
“陈蕴，你冷静点听我说。我和林渡……不是真的在一起！我们……是协议结婚！”
“啥？！”陈蕴这次的声音虽然压低了，但那股震惊和难以置信的力度丝毫未减，她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差点跳起来，“协议结婚？！许眠！你脑子是不是上次发烧烧坏了？！终身大事啊姐姐！你以为是签商业合同吗？！这能随便协议的？！”
许眠被她激烈的反应弄得有些烦躁，但也理解闺蜜的担心。她稳住心神，看着陈蕴的眼睛，认真地说：“就像你之前劝我的那样，陈蕴。和林渡协议结婚，对我来说，现在是最好的选择。”
她掰着手指，快速而清晰地列出理由：
“第一，彻底堵住我爸妈和你爸妈的嘴，不用再应付无穷无尽的相亲，耳根清净，省心省力。”
“第二，Babubu正在关键上升期，我需要时间、精力，也需要……一些潜在的资源，林家的背景，能帮我打开很多现在打不开的门。这对我实现Babubu的梦想，让更多孩子穿上安全舒适的衣服，至关重要！”
“第三，”她顿了顿，语气带着点破罐破摔的坦然，“林渡这个人，撇开他那张欠揍的嘴不谈，硬件条件你也看到了，顶级配置。和他‘合作’，总比被硬塞去和那些不知所谓的歪瓜裂枣相亲强百倍吧？至少看着不伤眼，带出去不丢人。”
“第西，当时林渡承诺的得清清楚楚，互不干涉，随时可以终止。我不是卖给他了，我还有追求真爱的自由，只是暂时选择了一条更高效的路。”
许眠一口气说完，看着陈蕴依旧震惊到失语的表情，补充道：“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对绝对不能让我爸妈和林渡爸妈知道！我就只告诉你一个人！你可得给我保密！不然就全完了！”
陈蕴张着嘴，半天没合拢，眼神复杂地在许眠脸上扫来扫去，像是在重新认识她。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重重地吐出一口气，重重地拍了下许眠的肩膀，语气带着无奈和一丝佩服：“行啊你，许眠！胆子够肥！主意够正！连协议结婚这种招都想得出来！还找的是林渡！我算是服了你了！”
她端起桌上还剩一半的酒，咕咚灌了一大口，压了压惊，然后眼神变得犀利起来：“不过眠眠，这事儿风险可不小！林渡是什么人？那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他那协议条款肯定把你算计得死死的！还有，纸包不住火，万一哪天露馅了，叔叔阿姨那边你怎么交代？高阿姨那边……”
“走一步看一步吧！”许眠打断她，也端起自己的酒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让她纷乱的心绪稍微平静了些，“现在先解决眼前的麻烦。协议细节我会把关的。至于以后……船到桥头自然首。”
两人又低声聊了几句，酒也喝得差不多了，震耳的音乐和拥挤的人群让她们都感到有些疲惫和缺氧。
“走吧，回去了。明天还得干活。”许眠提议。
“行，撤！”陈蕴点头。
两人拿起包，穿过依然狂热的人群，向酒吧门口挤去。
刚走出Beta酒吧厚重的大门，夜晚清凉的空气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里面的燥热和浑浊。两人都深深吸了口气，感觉活过来了。
然而，还没等她们叫车，旁边就传来一个熟悉而低沉的声音：
“要走了？”
许眠和陈蕴同时转头，心都是一跳。
只见林渡、尹思源、何世纪他们也正好从酒吧里出来。林渡走在最前面，深色衬衫在酒吧门口暧昧的灯光下显得更加挺括，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精准地落在许眠身上。尹思源和何世纪等人跟在后面，何世纪脸上还带着意犹未尽的兴奋。
尹思源看到陈蕴，想起林渡的“老婆”似乎和她是一起的，出于礼貌点了点头。
林渡的目光在许眠和陈蕴之间扫过，随即对身旁的尹思源干脆利落地吩咐道：“思源，你送陈小姐回去。”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安排。
尹思源一愣，随即无奈地摊手：“大哥！我也喝酒了喂！”他指了指自己微红的脸颊。
林渡眉头都没皱一下，理所当然地说：“代驾是干什么使的？” 他拿出手机，似乎就要拨号。
“不用了不用了！”许眠赶紧出声，她可不想再麻烦林渡和他朋友，“我们自己叫车回去就行！很方便的！” 她说着就掏出手机准备操作。
“是啊是啊，林总，不用麻烦了！”陈蕴也连忙附和，虽然她对尹思源印象不错，但今晚信息量太大，她需要时间消化，不想再和这群人扯上关系。
林渡闻言，目光转向许眠。那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而深沉，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仿佛在说：你确定要拒绝？
许眠被他看得心头一紧，握着手机的手指顿住了。那眼神里没有丝毫商量余地，只有一种掌控一切的强势。她想起林渡之前在车里说过的话，可能存在的“配合义务”，又想起刚才在酒吧里他当众丢下的炸弹……算了，送就送吧，总比在门口僵持着强，再争执下去，何世纪那个大嘴巴指不定又喊出什么惊人之语。
“那……好吧。”许眠认命般地放下手机，声音有点干，“麻烦你了。”
林渡这才收回那迫人的目光，脸色稍霁，对尹思源说：“叫代驾，送陈小姐安全到家。” 然后又看向何世纪他们：“你们自己解决。”
“得令！”尹思源认命地拿出手机开始操作。
何世纪还想起哄两句，被尹思源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林渡不再多言，径首走向停在路边一辆线条流畅、在夜色中泛着冷光的黑色跑车。他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目光看向许眠，示意她上车。
许眠在陈蕴“自求多福”的同情目光中，硬着头皮，顶着何世纪等人好奇探究的视线，快步走过去，弯腰坐进了那辆散发着林渡身上清冽气息的跑车副驾驶。
车门关上，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喧嚣和目光。
林渡绕到驾驶座，开门坐了进来。狭小的空间里，瞬间只剩下他们两人，以及车窗外流淌而过的城市霓虹。
引擎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跑车平稳地汇入车流。
许眠靠在椅背上，侧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光影，心跳因为刚才的种种和此刻密闭空间的独处，再次不争气地加快了。她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手指却不自觉地攥紧了安全带。
林渡专注地开着车，侧脸在明明灭灭的路灯下显得冷硬而专注。他没有说话，车厢里弥漫着一种微妙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导航仪发出细微的提示音，以及车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背景音。
许眠偷偷用眼角余光瞥了他一眼，他紧抿的唇线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是因为两人彼此所处在拥挤的空间？还是因为确实不知道怎么相处？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这个夜晚，因为一个协议，一个意外的相遇，一句当众的宣告，一场闺蜜的震惊，和此刻这沉默的归途，变得无比漫长而……难以预料。而身边这个男人，这个她名义上的“丈夫”，心思深沉得像无底的寒潭，让她完全看不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