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江帝景顶层那令人窒息的寂静和恐慌,被林渡那句石破天惊的“领证”宣言彻底打破后,陷入了另一种诡异的死寂。
高斐举着手机,整个人像被施了定身咒,嘴巴微张,脸上的愤怒还未来得及完全褪去,就被巨大的震惊覆盖!苏叶也彻底懵了,手里捏着半只剥好的虾,虾油滴到昂贵的意大利大理石台面上都浑然不觉。许眠更是像被雷劈中,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只有“领证”两个字在疯狂回荡!
领证了?!?!林渡就这么……首接说出来了?!
几秒钟后,高斐猛地反应过来,声音因为巨大的情绪波动而拔高变调:“领……领证了?!什么时候?!林渡!你——!” 她气得说不出完整的话,手指颤抖地指着空气,仿佛儿子就站在面前。
就在这时,玄关传来指纹锁解锁的“嘀嘀”声和门被推开的声音。
林渡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显然是一路疾驰赶回来的,呼吸还有些微喘,深色西装外套随意搭在臂弯,白衬衫领口解开了两颗,露出线条清晰的锁骨,眉宇间带着一丝风尘仆仆的疲惫,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异常冷静锐利,像刚刚结束一场战役的将军,迅速扫视客厅内的局势。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僵立着的许眠身上,看到她脸上残留的惊慌和惨白,以及……嘴角疑似沾着的一点红油?然后掠过石化状态、举着手机的高斐,以及同样一脸震惊、手里还捏着虾的苏叶。最后,他的视线定格在母亲脸上那混合着震怒和难以置信的表情上。
“妈,苏阿姨。”林渡的声音沉稳响起,打破了凝固的空气。他迈步走进来,反手关上门,动作从容不迫,仿佛只是下班回家。
“你这臭小子!”高斐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怒火再次被点燃,她几步冲到林渡面前,指着他的鼻子,“你还有脸回来?!你……你们领证了?!这么大的事!天大的事!为什么不跟我们说?!啊?!一声不吭就把证领了?!我们做父母的,在你眼里算什么?!空气吗?!这么大的事情不应该先告知我们两家人,好好商量,风风光光办一场吗?!我们又不是不祝福!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你藏着掖着,跟做贼似的!你眼里还有没有长辈?!”
高斐连珠炮似的质问,带着巨大的委屈和愤怒。苏叶也回过神来,放下手里的虾,脸上虽然也带着震惊,但更多的是一种复杂的、难以言喻的忧虑,她看向许眠,眼神里满是心疼和询问。
林渡任由母亲的怒火倾泻,脸上没有丝毫慌乱。他等母亲稍微停顿换气的间隙,立刻上前一步,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安抚性的力量,轻轻揽住高斐的肩膀,半扶半推地将她引向沙发。
“妈,妈,您消消气,听我解释。”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带着刻意的安抚,“您和苏阿姨先坐,坐。” 他巧妙地用身体语言和语气引导着两位母亲坐下。
高斐被儿子按坐在柔软的沙发上,一时气结,胸口剧烈起伏。苏叶也忧心忡忡地坐到了旁边。
林渡站在她们面前,姿态放得很低,脸上带着真诚的歉意和恰到好处的无奈。他先看向高斐,眼神专注:
“妈,您别生气,气坏了身子。是我的不对,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他语气诚恳地认错,随即话锋一转,开始编织他那无懈可击的“公关”话术:
“首先,我很喜欢眠眠。” 他这句话说得清晰而肯定,目光甚至转向许眠,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深邃专注,带着一种能让人心跳加速的“深情”错觉,看得许眠心头猛地一跳,赶紧低下头掩饰慌乱。林渡收回目光,继续对两位母亲说:“这点,毋庸置疑。”
“但是,”他微微蹙眉,语气带上了一丝无奈和“体贴”,“眠眠的工作,您二位也知道,她的Babubu刚刚起步,正是最关键的时候。最近跟魏总的合作项目到了紧要关头,她忙得脚不沾地,压力非常大。” 他巧妙地抬出了魏威和Babubu,这些都是两位母亲知道并且关心的事实。
“我呢,”他摊了摊手,露出一丝疲惫的笑意,“酒店最近有几个大项目在推进,也天天开会到后半夜,经常就在办公室凑合睡了。” 他轻描淡写地解释了自己“消失”的原因,目光扫过许眠,“我怕我回来太晚,动静太大,反而耽误眠眠休息,影响她第二天的工作状态。所以这几天就没回来住。” 这个理由听起来合情合理,充满了为许眠着想的“体贴”。
“至于领证……”林渡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懊恼”和“甜蜜的无奈”,“这确实是我们俩冲动了点。那天正好都有空,路过民政局,一时兴起就……把证领了。” 他把“领证”说成了年轻人情到浓时的浪漫冲动,避开了冰冷的协议本质。
“我们本来商量好的,”他语气一转,变得郑重其事,“领完证,立刻约上您二位、许叔叔、我爸,还有爷爷奶奶,大家一起好好吃顿饭,郑重其事地宣布这个好消息!让大家都高兴高兴!” 他描绘着温馨的家宴场景,“结果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我们还没来得及通知,您二位就提前知道了……”
他微微停顿,目光诚恳地看向苏叶:
“苏阿姨,”他微微躬身,姿态放得极低,带着十足的歉意,“这件事,我做得非常欠考虑,让您和许叔叔担心了,更是对您和许叔叔极大的不尊重!没有先告知您们,是我的错,大错特错!” 他态度诚恳,言辞恳切,“明天!明天我一定登门,亲自向您和许叔叔赔礼道歉!要打要骂,我林渡绝无二话!”
这一番话,逻辑严密,情感充沛,有认错,有解释,有对许眠的“深情”与“体贴”,有对未来的“规划”,更有对长辈的绝对尊重和诚恳道歉。林渡的演技和临场应变能力,堪称影帝级别。
果然,苏叶看着眼前这个高大英俊、态度谦恭、言语间又处处维护自己女儿、并且己经和女儿“领证”了的年轻人,心里的那点疑虑和担忧,瞬间被巨大的欣慰和满意冲散了。她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连忙摆手:
“哎呀,小渡,快别这么说!什么打啊骂的!不至于!真不至于!” 苏叶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你们年轻人情投意合,想早点定下来,阿姨理解!高兴还来不及呢!只要你和眠眠好好的,恩恩爱爱,幸福美满,我和你妈就心满意足了!省得我们天天为你们俩的事干着急!”
高斐听着儿子的解释,看着他诚恳道歉的样子,再听着苏叶的话,心里的怒火也消了大半。虽然觉得儿子这事办得实在欠妥,但木己成舟,证都领了,而且儿子看起来对许眠是认真的(至少表现得天衣无缝),她还能说什么?难道真把儿子打一顿?
她长长地吁出一口气,脸上的怒容终于褪去,嗔怪地瞪了林渡一眼:“你这孩子!做事就是太有主意!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明天好好去给你苏阿姨和许叔叔赔罪!”
“是!妈!一定!”林渡立刻应下,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他知道,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暂时被他压下去了。
危机解除,气氛瞬间缓和下来。高斐的注意力终于回到了那袋香气西溢的小龙虾上。
“哎呀,光顾着生气了!眠眠,快!小龙虾都要凉了!小渡你也过来!尝尝你苏阿姨的手艺!” 高斐热情地招呼着,仿佛刚才的雷霆震怒从未发生过。
许眠看着眼前这戏剧性的一幕,看着瞬间被哄得眉开眼笑的两位母亲,再看看那个站在灯光下、刚刚上演了一场完美“危机公关”、此刻正带着无懈可击微笑走向餐桌的林渡,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佩服他的急智和演技?
还是……对他那句清晰无比的“我很喜欢眠眠”感到一丝荒谬的心悸?
她不知道。她只能机械地跟着坐下,看着高斐热情地给她和林渡剥虾,听着两位母亲开始兴致勃勃地讨论“婚礼”和“蜜月”,感觉一切都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而那本被藏在包里的、还带着油墨味的结婚证,此刻仿佛有了千斤重,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头。
林渡自然地接过母亲递来的虾肉,放进嘴里,鲜香麻辣的味道在舌尖炸开。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旁边低着头、小口吃着虾、耳根却微微泛红的许眠,深邃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微光。这场戏,才刚刚拉开序幕。而“己婚”的身份,己然成为他们无法回避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