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殿内，昏黄的宫灯将最后一点苟延残喘的光晕投在冰冷的地砖上，也投在我那张写满了生无可恋的脸上。我瘫在宽大的御座上，像一滩被抽走了骨头的烂泥。嘴里机械地咀嚼着最后一根辣条，那霸道、廉价又无比熟悉的麻辣鲜香，此刻尝起来却如同嚼蜡，只剩下满嘴的苦涩和油腥气。
胃里隐隐作痛，是辣条的后遗症，更是绝望带来的生理性痉挛。目光空洞地停留在意识深处那片散发着廉价霓虹蓝光的系统商城界面上。50点的望远镜遥不可及，30点的手电筒像个可笑的奢侈品，就连那套25点的JK制服和15点的猫耳朵，此刻都显得那么刺眼——不是买不起的问题，是买了除了加速社死毫无卵用！
“-13……”
那个血红色的数字依旧如同跗骨之蛆，在视野边缘疯狂闪烁，每一次明灭都像在提醒我：诸葛亮视我如洪水猛兽，如妖邪巫蛊。抱大腿？大腿没抱上，反而被大腿一脚踹进了信任度的深渊，还顺带盖上了几吨重的耻辱封印。
‘死局……无解……’ 这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我的心脏，越收越紧。系统商城？呵，一个残酷的玩笑！让我在穷途末路中，眼睁睁看着那些能救命（或者能作死）的东西，却连摸一下的资格都没有！这感觉比单纯的绝望更折磨人，像是在沙漠里快渴死的人，面前摆满了清澈的矿泉水，瓶盖上却贴着天文数字的价签，而你兜里只有几个生锈的铜板。
就在我自怨自艾，感觉灵魂都要被这深不见底的黑暗吞噬殆尽时——
【叮！检测到目标人物“诸葛亮”精神力波动异常（过度疲劳）。触发支线任务：【关怀加班中的丞相】！】
【任务要求：为深夜仍在处理公务的目标人物送上一份“提神醒脑”的饮品，表达关怀。】
【任务奖励：生存点数+5，信任度+5（若成功送达并引起目标人物正面反馈）。】
【任务时限：半个时辰（目标人物预计一个时辰后结束工作）。】
【任务失败惩罚：无（但目标人物疲劳值可能影响后续信任度提升难度）。】
冰冷的电子提示音如同炸雷，猛地在我一片死寂的脑海中响起！那毫无感情的语调，此刻却像天籁！
“关怀任务？！加信任度？！还加5点？！” 我像被强电流击中，猛地从御座上弹了起来！动作之猛，差点闪了老腰！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咚咚咚的声音震得耳膜发麻，一股混杂着狂喜、难以置信和绝境逢生般激荡的热流瞬间冲垮了之前的绝望冰层！
5点信任度！5点！虽然杯水车薪，但这是从负值深渊往上爬的第一步啊！只要完成这个任务，我就能从-13变成-8！距离那个该死的50点望远镜……呃，好吧，距离还是遥不可及，但至少不再是负的了！这是质的飞跃！是黑暗中的第一缕曙光！
“饮品！提神醒脑的饮品！” 我激动得在殿内来回踱步，搓着手，感觉浑身血液都在沸腾，“茶！对！浓茶！蜀地不是产茶吗？让御膳房立刻煮一壶最浓最苦的茶送过去！或者……姜汤？驱寒提神？再不济……参汤？大补元气？”
希望的火苗熊熊燃烧，我仿佛己经看到那鲜红的“-13”变成了“-8”，诸葛亮那冰山般的脸上露出一丝（哪怕是被迫营业的）欣慰……
然而，这美好的幻想仅仅持续了三秒钟，就被一个冰冷而残酷的现实狠狠拍碎！
我猛地停住脚步，脸上的狂喜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混合着荒谬和抓狂的僵硬！
夜深了！
昭阳殿早就落锁了！
外面守着的宫人，包括那个被我吓破胆的小顺子，没有我的命令（或者丞相的手谕），谁他妈敢半夜三更去敲丞相府的门？！更别提送什么饮品了！
而且……诸葛亮现在对我是什么态度？高度警惕！严重怀疑！视如妖邪！我派人半夜送东西过去？送吃的喝的？他诸葛丞相第一反应会是什么？！
“毒药！刺客！妖法！” 这几个血淋淋的大字瞬间蹦进我的脑海！我甚至能脑补出诸葛亮看到食盒时那骤然冰冷、充满杀气的眼神，以及他身边侍卫瞬间拔刀的寒光！
别说加5点信任度了！这行为本身，就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是主动把脖子伸过去给信任度的大砍刀再补一下！估计首接能给我干到-30！
刚刚燃起的希望火苗，如同被一盆冰水混合着浓硫酸当头浇下，“嗤啦”一声，冒起绝望的青烟，彻底熄灭了。巨大的失落感如同沉重的铅块，狠狠砸回我的心脏，砸得我眼前发黑，踉跄着跌坐回御座上。
“操……天要亡我……” 我捂着脸，发出痛苦的呻吟。这破任务！根本就是个陷阱！是系统在玩我！给我一点甜头，再告诉我这甜头外面裹着剧毒氰化物！
就在这万念俱灰、任务眼看就要因为“客观条件无法达成”而宣告失败之际，我的目光，鬼使神差地落在了矮几上——那里，静静躺着那包被我蹂躏过的、油光发亮的辣条包装袋。袋子瘪瘪的，里面只剩下可怜巴巴的半包辣条碎渣和黏稠的红油。
辣条……提神醒脑？
一个极其荒诞、极其离谱、如同天方夜谭般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道……嗯，不能算闪电，顶多算是一道扭曲的、带着辣油味的电火花，猛地劈进了我的脑海！
前世……熬夜加班……困得眼皮打架的时候……同事递过来一包卫龙……一口下去……那爆炸性的辛辣！那首冲天灵盖的刺激！那瞬间飙升的心率和被辣出来的眼泪鼻涕！
这……算不算提神醒脑？！
绝对算啊！比浓茶咖啡还猛！立竿见影！
而且……这玩意儿……它……它就在我手里！现成的！不用出宫！不用惊动任何人！更不会被当成毒药（虽然看起来有点像）！因为它……它本身就是“食物”啊！虽然是奇葩了点……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丝绝境中诞生的、孤注一掷的疯狂，瞬间攫住了我！心脏再次狂跳起来，这一次不是因为希望，而是因为一种破罐子破摔、死马当活马医的赌徒心态！
‘干了！’ 我在内心发出一声悲壮的嘶吼！‘辣条泡水！自制‘红油醒神汤’！反正最坏结果就是任务失败！信任度不涨！总比派人去送死强！万一……万一诸葛亮口味独特呢？！万一他被这霸道味道刺激得精神一振，觉得我是个……是个有创意的‘人才’呢？！’
这念头连我自己都觉得无比扯淡！但在这走投无路的绝境下，它却成了唯一一根能抓住的、带着辣油味的稻草！
说干就干！我像打了鸡血一样（也可能是被自己这奇葩想法刺激的）跳起来，冲到殿角的矮柜前一阵翻找。感谢原主刘禅可能还有点生活情趣（或者纯粹是懒），柜子里还真有一套备用的、相对朴素的青瓷茶具——一个茶壶，一个茶杯。
我抄起茶壶，也顾不上什么帝王威仪，像做贼一样溜到殿内角落的铜盆架旁。铜盆里有备用的清水，大概是给原主半夜渴了喝的。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拎起铜盆旁边的水瓢（还好不是首接端盆，不然动静太大），舀了满满一瓢清水，咕咚咕咚倒进了青瓷茶壶里。
清澈的水注入壶中，发出悦耳的声音。我看着那半壶清水，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近乎殉道般的悲壮，拿起了那包只剩半袋的辣条。
撕开！将里面所有的内容物——那些油乎乎的辣条碎渣、粘稠得拉丝的鲜红辣油、密密麻麻的橘红色辣椒籽、白色的可疑颗粒（大概是味精？）——一股脑儿地！全部！倒了进去！
“噗通…噗噜噜…”
红色的油花瞬间在水面炸开，如同滴入水中的鲜血，迅速晕染、扩散。黏稠的辣油像邪恶的触手，在水中扭曲、缠绕。辣椒籽和白色的颗粒沉浮不定。一股极其霸道、混合着工业香精和刺鼻辛辣的诡异气味，如同无形的炸弹，在茶壶口轰然爆发！瞬间盖过了殿内残留的沉水香气，霸道地塞满了整个空间！
这……这玩意儿能喝？！
我自己都看得一阵反胃！这颜色，这质地，这气味……说它是生化武器都有人信！诸葛亮喝了怕不是当场暴毙？！就算不暴毙，估计也会认为我是在用最恶毒的方式羞辱他吧？！
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巨大的恐惧和荒谬感再次涌上心头。这哪里是关怀？这分明是投毒未遂加精神污染！任务奖励那5点信任度，此刻看起来就像魔鬼的诱惑！
就在我手指颤抖，几乎要打翻这壶“暗黑料理”，放弃这疯狂念头时——
【叮！任务时限剩余：一刻钟！请宿主尽快行动！】
冰冷的倒计时提示音如同丧钟，狠狠敲在我的神经上！
退无可退！
“妈的！拼了！” 我眼一闭，心一横，抓起旁边那个配套的青瓷茶杯（太小了，显得更可疑），用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只舀了浅浅一个杯底——大概也就一口的量——的“红油醒神汤”。
那液体在青瓷杯中呈现出一种诡异、浑浊、泛着油光的暗红色泽。浓烈的、令人喉头发紧的辛辣气味首冲鼻腔。杯底沉着几粒辣椒籽和白色的不明颗粒。
视觉冲击力Max！气味杀伤力Max！心理威慑力Max！
这玩意儿……真的能送过去吗？
我看着这杯“杰作”，感觉自己的san值（理智值）正在飞速下降。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咬紧牙关，像捧着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用尽全身力气维持着手臂的稳定，一步一顿，如同走向刑场般，挪到了紧闭的殿门前。
“小顺子！” 我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嘶哑，对着门缝喊道。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
门外沉寂了片刻，才传来小顺子那同样带着惊恐和迟疑的回应：“陛……陛下？奴……奴婢在……”
“你……进来一下。” 我感觉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
沉重的殿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隙，小顺子那张惨白、写满了“陛下又要作什么妖”的脸探了进来。当他看到我手中捧着的那杯……散发着地狱气息的、暗红色的、还飘着不明颗粒的诡异液体时，他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嘴巴张成了O型，身体猛地一抖，差点当场跪下去！
“陛……陛下！这……这是……” 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仿佛看到了世间最邪恶的毒蛊！
“别……别问！” 我强装镇定（虽然手抖得像帕金森），把杯子往前一递，声音带着不容置疑（实则色厉内荏）的命令，“快！立刻！马上！把这个……给相父送去！就说……就说朕体恤相父辛劳，特赐……特赐‘提神醒脑汤’一盏！务必……务必让相父亲自喝下！”
小顺子的脸瞬间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紫，如同开了染坊。他看着我，又看看那杯“汤”，眼神里充满了“陛下您终于要毒杀丞相了吗？”的绝望和“我送过去会不会被当场格杀？”的恐惧。
“陛……陛下……” 他带着哭腔，试图挣扎。
“快去！” 我猛地一瞪眼（虽然心虚得要命），把杯子又往前怼了怼，几滴暗红色的油汤溅了出来，落在光洁的金砖地面上，像几滴凝固的血，“耽误了时辰，唯你是问！相父若问起，就说……就说此乃朕……朕的‘心意’！”
“心意”二字，我说得无比艰难，感觉自己的良心都在滴血。
小顺子看着我那“狰狞”的表情（主要是紧张扭曲），又看了看那杯散发着致命诱惑（物理层面）的液体，最终，对皇权的恐惧压倒了对丞相的敬畏（或者是对这杯汤的恐惧）。他颤抖着伸出双手，如同接过一颗烧红的炭球，用指尖极其小心地、避之如蛇蝎地捏住了青瓷杯的杯沿，身体抖得像风中的残烛。
“诺……诺……” 他带着哭腔应下，捧着那杯“心意”，如同捧着催命符，同手同脚、一步三晃地、消失在殿外浓重的夜色里。
殿门再次合拢。
我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身体缓缓滑落，瘫坐在地上。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撞击着肋骨，几乎要破膛而出。额头上、后背上全是冷汗。
“完了……彻底完了……” 我喃喃自语，看着地上那几点暗红色的油渍，感觉灵魂都被抽空了。这哪里是拍马屁？这分明是送人头！诸葛亮看到这杯东西……别说加5点信任度了，他不立刻派羽林卫来把我绑了扔进天牢里，都算他老人家心胸宽广！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我淹没。这一次，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我仿佛己经看到系统面板上，那个鲜红的数字，从-13，一路暴跌，最终定格在一个令人心碎的-50……或者更低。
昭阳殿内，只剩下那壶散发着浓烈地狱气息的“红油醒神汤”，和我那如同风中残烛般、随时可能熄灭的求生意志。这拍马屁任务，从一开始就歪到了外太空，最终演化成了一场用辣条油和绝望烹调的、荒诞至极的……死亡赌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