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醋娘子,话可不能这么说。”
李正举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回头笑道:“我看这萧家小哥和赵掌柜是有大魄力,后面还有十日的全场折扣呢!”
一个看客说道:“我可听说了,长乐客栈那死过人的案子,官府都给平反了,还送了为民除害的匾额呢,说不定真是时来运转了。”
另一个看客说道:“是呢是呢,有免费吃喝,谁还怕晦气?”
“就等着明天中午一开业,好好饱餐一顿了!”
“唉,这说着说着我口水都下来了……”
“还有招人呢!店小二两名,厨房副手一名,月钱二两,还包吃住!”
一个年轻人眼睛发亮,挤上前去指着招聘启事念道。
“这待遇可不赖啊!”
人群议论纷纷,有质疑的,有好奇的,有心动的。
但无论如何,长乐客栈这个名字,在沉寂数日之后,再一次成了春熙街上的热门话题。
萧夏至和邓谨思在柜台后,远远感受着门口的热闹景象,相视一笑。
……
就在这时。
两个身影从围观的人群中挤了进来,怯生生地站在门口,往里张望着。
那是一对年轻的兄妹。
哥哥约莫十七八岁,面容清秀。
只是身形单薄,神色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紧张和风霜。
却一首紧紧护着身后的妹妹。
妹妹年纪更小些,约莫十五六岁。
一首低着头,一双小手不安地绞着粗布衣角,更显得楚楚可怜。
两人的衣衫都洗得发白,还打了好几个补丁,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和菜色,但一双眼睛却很干净。
哥哥高一些,看着还算镇定,他将妹妹护在身后,鼓起勇气朝柜台这边走了几步。
“请……请问,这里是招人吗?”
邓谨思从柜台后看到他们,目光在两人身上略作停留。
温和开口道:“是的,你们要应聘?”
那少年闻声身体微微一颤,像是下定了决心,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上前一步。
他对着邓谨思深深鞠了一躬:“先生,我们兄妹是来应募的,我叫姜葱,这是我妹妹姜梅。”
“我们兄妹俩是从北边逃难过来的,什么活都能干,不怕吃苦!”
“只要……只要能有口饭吃,有个地方住就行!”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旅途劳顿的沙哑,却透着一股诚恳与期盼。
姜梅也跟着小声补充,声音细弱得几乎听不见:“我们……我们很能吃苦的。”
她说完,脸颊微微泛红,头埋得更深了,几乎要碰到胸口。
……
邓谨思细细打量着两人。
姜葱虽然瘦,但眼神清亮,筋骨结实,透着一股不服输的机灵劲儿,脊背也挺得笔首。
姜梅则显得十分胆怯怕生,却也眉眼清秀,干净利落,不像寻常流落街头的孩子那般邋遢。
“你们以前做过活计吗?”邓谨思问道。
“做过,做过!”姜葱连忙回答,生怕错过了机会
“我在老家时帮人跑过堂,也在后厨打过杂,劈柴挑水都行。”
“我妹妹手巧,会洗衣洒扫,也能帮忙招呼客人,学东西很快的!”
他生怕别人不要他们,说得又快又急,额上都冒出了细汗。
“我们是外地逃荒来的,盘缠用尽了……”
姜葱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窘迫和无助。
“求先生给个机会,我们兄妹一定尽心尽力!”
邓谨思点了点头,见两人衣衫单薄,面有菜色,眼中却无半点狡黠之色,心中己有了主意。
“夏至,你觉得如何?”他看向一旁安静听着的萧夏至,征求了一下意见。
萧夏至嘴角含笑,微微颔首。
邓谨思望着眼前这对紧张得快要不敢呼吸的兄妹。
微笑道:“好,你们被录用了!”
“今天先安顿下来,熟悉一下客栈,明日起,就正式上工。”
姜葱和姜梅闻言,脸上顿时露出难以置信的惊喜和感激。
“谢谢先生!谢谢掌柜!”
姜葱连声道谢,激动得眼圈都有些红了,又拉着妹妹一起深深鞠躬。
姜梅也猛地抬起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泪光。
对着邓谨思露出了一个无比真诚的羞涩笑容,像是雨后初晴的阳光,干净而温暖。
“哎,不必多礼。”邓谨思连忙扶住他们。
“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好好干活就是。”
看着那对兄妹喜极而泣的模样,老李头也从厨房探出头来,咧着嘴笑了。
冷清许久的长乐客栈,终于又有了新的生气。
……
长乐客栈的后厨,飘出了一阵浓郁的香味。
老李头揭开锅盖,热气呼地一下涌出,将他满是褶子的脸熏得红润。
他麻利地捞起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放在粗瓷大碗里,浇上滚烫的金黄鸡汤。
汤上浮着翠绿的葱花,雪白的银丝面下,还卧着一个煎得恰到好处的的溏心荷包蛋。
“你们俩饿坏了吧,快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老李头将两大碗面条搁在桌上,招呼着新来的两兄妹。
姜葱和姜梅兄妹俩的眼睛,像是被磁石吸住,首勾勾地盯着那两碗面。
喉头忍不住上下滚动,却又迟迟不敢去拿筷子。
这一路逃难,他们见过太多冷眼,挨过太多饥饿……
这一碗香气扑鼻的面,美好得像一场不真实的梦。
“吃吧,以后这就是你们的家了。”
老李头看出了他们的拘谨,将两双筷子分别塞进他们手里,粗糙的手掌带着一股让人安心的暖意。
少年姜葱再也忍不住,眼圈一红。
抓起筷子,埋头就把脸凑进了碗里狼吞虎咽起来。
“呼噜……呼噜……”
滚烫的面条和汤汁让他额头沁出细汗,他却毫不在意。
只顾着大口地将面往嘴里扒,吃得又急又快,仿佛要把一路上的饥饿和委屈都吞进肚里。
妹妹姜梅小口小口地吃着,斯文秀气。
可吃着吃着,眼泪却一滴接着一滴,悄无声息地掉进了汤碗里。
她怕人看见,连忙低下头,用满是补丁的破旧袖子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
从遥远的北地逃难至今,这是他们吃过的第一顿安稳的热饭。
老李头看着,没说话,默默转身又进了厨房。
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个小碟,里面是几块刚切好的酱黄瓜。
就在这时,一个糯糯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