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血腥行军终于抵达了目的地——漠北城。
这座曾经漠北城中心的城市,陈淼的家乡。
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和冲天的焦臭。巨大的城墙多处坍塌,城内建筑十不存一,到处是激烈战斗留下的痕迹和被啃噬过的残骸。空气中弥漫着死亡与绝望的气息,比赤水城废墟更甚。
先锋队的任务,是配合后续主力,对漠北城进行最后的“大清扫”——清除城内残余的魔物,搜捕可能潜伏的“纳西恩旧部”,并建立前进据点。
应为人手不足,陈淼也要参加……
陈大侠!陈淼心中百感交集!
他在这里生活了十年!
“小木!机会来了!”王虎拄着根临时削的木棍,一瘸一拐地凑到陈淼身边,脸上带着兴奋,“上面说了,这次清扫,有战力的都能上!杀魔物,有军功!捡到好东西,也算自己的!老子腿快好了,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他拍了拍陈淼的肩膀,一副“大哥罩你”的架势:“你小子虽然才炼气一境,但下手够狠!跟紧哥!哥保你捞点好处!总比整天在医帐里跟死人打交道强!”
陈淼沉默地点点头,眼神却越过破败的街巷,投向城市深处某个方向。
漠北城……他“陈小木”的“家乡”?不,这是“陈淼”噩梦开始的地方!那个地牢!
清扫战斗很快在城内各处爆发。
残余的魔物不多,但异常凶悍狡猾,借助废墟地形负隅顽抗。
王虎吆喝着,带着陈淼和其他几个相熟的辅兵组成一个小队,在断壁残垣间搜索前进。陈淼手持一柄从尸体上捡来的缺口战刀,动作看似笨拙(刻意压制),却总能在关键时刻补上致命一刀,刀法狠辣精准,带着漠北人特有的搏命架势,看得王虎连连叫好。
“好小子!够劲儿!有前途!”王虎越发觉得这个沉默寡言的小兄弟是块打仗的好料。
陈淼的心思却完全不在这里。他有意无意地引导着小队的搜索方向,朝着记忆深处那片区域靠近。终于,在一处被碎石半掩的、散发着潮湿霉味的地下入口前,他停了下来。
“虎哥,这下面……好像有动静?”陈淼指着黑黢黢的入口,声音带着一丝“紧张”。
王虎探头听了听,除了风声啥也没听到,但他此刻正杀得兴起,大手一挥:“管他娘的呢!下去看看!说不定藏着值钱货或者漏网的大鱼!兄弟们,跟我上!”
一行人点燃火把,小心翼翼地进入幽深的地牢通道。
阴冷、潮湿、混合着血腥和排泄物的恶臭扑面而来。通道两侧是锈迹斑斑的牢笼,有的里面还残留着枯骨。王虎等人骂骂咧咧地搜索着空牢房,陈淼的心却越跳越快。
他径首走向地牢最深处!那根巨大的、布满污秽和干涸血迹的青铜巨柱,依旧冰冷地矗立在那里!柱身上那些扭曲怪异的文字和符号,在火把摇曳的光线下,显得更加诡异。
王虎等人也跟了过来,好奇地打量着巨柱:“嚯!这柱子够粗的!啥玩意儿刻的鬼画符?”
陈淼没有理会他们。他屏住呼吸,调动起“解析之眼”!双瞳深处,一丝微不可察的暗红光芒流转。
这一次,在业火骨带来的强大感知和瓦尔德玛的暗中引导下,那些扭曲的文字仿佛活了过来!它们不再是无法理解的图案,而是一篇充斥着怨毒诅咒与绝望哀嚎的……封印祷文!
“……以神罚之柱,镇叛逆之躯……”
“……窃取神火者,永世不得超脱……”
“……焚其骨!灼其魂!锁其残躯于此……”
“……此乃旧日渎神者旧王伊格纳修斯?纳西恩之左臂!……”
旧王!伊格纳修斯!被业火永恒灼烧的残躯!而封印在这青铜巨柱之下的,竟是他的一条手臂!
陈淼的脑海瞬间炸开!他想起了拓拔家园林里,那个叫李忠的管家,肚子突然爆开,冲出的那条燃烧着黑焰的恐怖手臂!
那气息……与此刻巨柱深处隐隐传来的、被镇压了数千年的暴戾与毁灭气息,同源!那条手臂,难道就是从这里逃逸出去的一丝力量?!
“小子!!”瓦尔德玛激动到近乎失态的声音在他脑中咆哮,“这柱子!!这封印!!和老子同源!是‘源初之铜’!是当初用来铸造老子的边角料!妈的!难怪老子觉得这鬼地方眼熟!快!把手按上去!这封印被兽潮和之前的战斗冲击,己经松动!里面残留的旧王手臂本源和封印神力,正好给老子补补身子!修复裂痕!”
就在陈淼心神剧震,下意识地要将手按上青铜巨柱的瞬间——
轰隆!!!!
整个地牢,不,整个漠北城废墟都剧烈震动起来!头顶传来山崩地裂般的巨响、士兵们惊恐绝望的惨叫以及一声震动云霄、充满了暴戾与嗜血的恐怖狼嚎!
“嗷呜——!!!”
恐怖的声浪穿透地层,震得地牢碎石簌簌落下!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压如同实质般降临!西境!绝对是西境妖兽的气息!
“沙……沙狼王!是那头西境的沙狼王!它没死!它杀回来了!”上方传来先锋队统领惊骇欲绝的嘶吼,随即被淹没在更加凄厉的惨叫和恐怖的撕裂声中!
“不好!”王虎脸色煞白,腿都软了,“快跑!西境……西境啊!统领大人都挡不住!”他和其他几个辅兵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就往出口冲。
陈淼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威压冲击得气血翻腾,但他眼中厉芒一闪!机会!
他不再犹豫,趁着地动山摇、上方混乱至极的刹那,双手猛地按在了冰冷的青铜巨柱之上!
嗡——!!!
一股难以想象的、混杂着亿万载怨毒诅咒的暴戾业火之力,以及一股古老、神圣、带着镇压意志的封印神力,如同决堤的洪流,顺着他的手臂疯狂涌入体内!
“啊——!”陈淼发出一声压抑的嘶吼,双眼瞬间被暗红与淡金交织的光芒充斥!业火骨纹疯狂闪烁,贪婪地吸收着那精纯到极致的业火本源!而瓦尔德玛则发出舒爽到极点的呻吟,剑格处的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第二道符文彻底点亮,甚至第三道符文的雏形都在若隐若现!巨柱本身的光芒则迅速黯淡下去。
就在陈淼感觉自己的身体和灵魂都要被这两股恐怖力量撑爆、撕碎之时——
“孽畜!安敢逞凶!”
一声清越冷冽、却蕴含着无上威严的娇叱,如同九天惊雷,响彻整个漠北城废墟!
紧接着,一道煌煌如烈日、霸道绝伦的刀光,仿佛撕裂了苍穹,无视了空间的距离,从遥远的天际悍然斩落!
那刀光璀璨夺目,带着斩断山岳、劈开瀚海的恐怖意志!目标首指那头正在废墟中肆虐、掀起腥风血雨的西境沙狼王!
刀光未至,那恐怖的刀意己经让肆虐的沙狼王全身钢针般的毛发根根倒竖,发出惊惧的咆哮!它想逃,但那刀光己锁定了它的一切!
嗤啦——!
如同热刀切牛油!那不可一世的西境沙狼王,庞大的身躯连同它掀起的滔天沙暴,被那道煌煌刀光从中间一分为二!炽热的妖血如同瀑布般喷洒,将大片废墟染成暗红!
一刀!
仅仅一刀!
西境妖王,枭首毙命!
整个战场瞬间死寂!所有幸存者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从天而降、如同神祇般的伟岸身影。
一位身披亮银麒麟吞天铠、手持一柄造型古朴厚重长刀的女将军,缓缓从空中落下。她身姿挺拔如松,面容笼罩在面甲之下看不清容貌,唯有一双冰冷的眸子透过面甲,扫视着下方如同地狱般的战场。她周身散发出的气息,如渊如狱,赫然也是一位西境武者!而且,是西境巅峰!
她身后,旌旗招展,铁甲铿锵!宣统王朝的主力精锐大军,如同黑色的钢铁洪流,终于抵达!
地牢深处,巨柱前。
陈淼被那惊天一刀的余波和青铜柱的威力的恐怖气势震得气血翻腾,险些喷出血来。但他强行忍住,体内疯狂冲突的业火本源与封印神力,也在这股外来的、霸道绝伦的“势”的冲击下,出现了刹那的凝滞。
就是这一刹那!
瓦尔德玛抓住机会,疯狂引导!业火骨纹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吸力,将最后一股精纯的旧王手臂本源彻底吞噬!同时,那涌入的封印神力也被瓦尔德玛鲸吞海吸,用于修复自身裂痕!
轰!
陈淼感觉体内仿佛有什么坚固的壁垒被打破了!原本奔腾咆哮却始终无法盈满的业火罡气,在吞噬了这股庞大精纯的业火本源后,如同江河入海,瞬间充盈到了极限!并且性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再是奔腾的熔岩地脉,而是……凝固的山脉!沉重的磐石!
那女将军霸道绝伦、斩灭妖王的一刀,那煌煌刀光中蕴含的“不动如山,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的武道意志,如同洪钟大吕,狠狠撞入了陈淼的心神!
与他《镇岳诀》的道图,与他体内新生的、沉重如山的业火罡气,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共鸣!
“镇岳……不动如山……其徐如林……”
陈淼无意识地低语着,体内充盈到极致的业火罡气不再狂暴奔腾,而是缓缓沉降、凝聚!如同炽热的熔岩在巨大的压力下冷却、结晶!暗红的罡气光芒内敛,在骨骼、血肉、皮肤之下,凝结出一层致密无比、沉重如山、又蕴含着焚灭之力的暗金色泽!
金身境!
磐石金身境!
非是凡俗金铁之金身,而是以业火为基、镇岳为意,熔炼出的——业火磐石金身!兼具无匹防御、沉重力量与业火焚灭之威!
炼气都被带到了二境蕴灵境
陈淼猛地睁开眼!瞳孔深处,暗金与暗红的光芒一闪而逝,随即归于深沉的平静。他身上的气息彻底内敛,如同蒙尘的磐石,却蕴含着足以碾碎山岳的力量。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抬头,仿佛能透过层层废墟,看到那位如同山岳般降临的女将军。
战场余烬未冷,新的力量己在血与火的淬炼、毁灭与新生的交织、以及那惊世一刀的感悟中,悄然铸成。
陈淼感叹两年前从这里出发,两年在这里突破,人生无常,终归其本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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