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将军府,夏启顾不上换掉沾着血迹的官服,拽着萧允往屋里走:“快坐下,让我看看有没有受伤。”
萧允被他扯得踉跄,嘴上还硬撑:“就两个小刺客,还能伤着我?你倒是自己一身冷汗,别回头着凉了。”
夏启根本不听她狡辩,扳过她的肩膀左右查看,摸到她握剑的右手微微发抖,心里猛地一揪。
他蹲下身,从铜盆里绞了把温热的毛巾,轻轻擦去她脸上溅到的血点子:“手都抖成这样了,还嘴硬。”
萧允别过脸,耳尖发红:“不过是杀了两个人,能有什么事?”
话没说完,夏启突然把她搂进怀里,力道大得让她差点喘不过气。
“以后别这么拼命了,”他声音闷闷的,“你要是出事,我......”
萧允僵了一瞬,慢慢伸手拍了拍他后背:“行了行了,像个妇道人家似的。”
嘴上嫌弃,却没推开他。窗外雨还在下,打在窗棂上沙沙响,屋里两个人谁也没说话,就这么静静抱了好一会儿。
首到萧战的大嗓门在院子里响起:“都愣着干什么!快备热水,给夏郎和小姐擦擦身子!”
萧允猛地推开夏启,一边整理头发一边嘟囔:“看看,让人笑话。”
夏启看着她慌乱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夏启正想开口调侃,忽听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萧母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匆匆而入。
“快喝点驱驱寒气,”她将姜汤递给萧允,又心疼地看向夏启,“你们俩啊,今天可把我吓个不轻。”
萧允接过姜汤轻抿一口,余光瞥见夏启发间歪斜的玉簪——那支她及笄时的宝物,此刻沾着细碎血渍,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她伸手替他取下,指尖抚过兰草纹路,低声道:“明日让人重新打磨......”
“磨什么磨!”萧战大步跨进房门,身上铠甲还未卸下,腰间佩刀滴落的水珠在青砖上晕开深色痕迹,“留着!往后谁敢动我萧家女婿,就拿这簪子当信物,见者必杀!”
他豪迈的笑声震得房梁上的积灰簌簌落下,却让夏启眼眶微微发热。
夜深人静时,夏启躺在榻上辗转难眠。
窗外雨势渐小,檐角滴水声混着更鼓,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突然,身侧传来熟悉的气息,萧允翻身面向他,黑暗中看不清表情,却能听见她带着几分犹豫的声音:“夏启......若有一日,萧家与北溟海......”
“没有那一日。”夏启不假思索地握住她的手,“我既入了萧家,便是萧家的人,北溟海也好,朝堂阴谋也罢,我们一起扛。”
他感受到掌心里的手轻轻一颤,随后被反握住,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彼此的命运紧紧纠缠。
而此时的皇宫,皇帝着刺客遗留的半截带血袖角,忽然冷笑出声:“北溟海?二十年了,他们终于按捺不住了......”
烛火在他眼底明明灭灭,映得案上《乾舆万国志》里玄黄洲的朱砂标记,宛如一道渗血的伤口。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床榻上洒下斑驳光影。
夏启悠悠转醒,身旁的萧允还在沉睡,发辫散落在枕畔,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难得褪去了平日里的凌厉。
他望着她恬静的睡颜,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轻轻伸手将她额前碎发别到耳后。
萧允睫毛颤动了两下,缓缓睁开眼,正对上夏启温柔的目光,脸颊顿时泛起红晕:“一大早就盯着我看,没看够?”
“永远看不够。”夏启笑着将她搂入怀中,“昨天看你拔剑的样子,英姿飒爽,我都看呆了,我也想学些防身之术,以后若再遇到危险,也好护着你。”
萧允靠在他肩头,轻哼一声:“就你?想学修炼之法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得从最基础的吐纳练起,还要有足够的毅力和天赋。不过……”
她抬眸看向夏启,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本将军就勉强收你这个徒弟了。”
“那多谢师父了!”夏启低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不知师父何时开课?”
萧允耳尖瞬间漫上薄红,眼睫急促地颤了颤,慌忙别过脸,指尖无意识地揪紧衣摆。
“心急什么?”萧允又伸手戳了戳他的胸口,“先用过早膳,待会儿我带你去校场,从扎马步开始教你,可别到时候喊苦喊累,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有师父在,再苦再累我也能坚持。”
夏启说着,又在她唇上轻轻一啄。
萧允被他逗得笑出声,抬手推开他:“快去洗漱,再闹,早饭都要凉了!”
两人洗漱完毕,并肩走向膳厅。
萧允一边走,一边向夏启讲解修炼的基本要领,从如何引导内力在经脉中运行,到不同招式的发力技巧,讲得细致入微。
夏启认真听着,时不时提出几个问题,惹得萧允既无奈又欣慰,心想这呆子学起武来倒是有模有样。
校场上,萧允手持木剑,身姿如松地立在夏启面前。
她手腕轻抖,木剑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沉声道:“这世间修炼,分武修与术修两道。”
“武修以强身健体、锤炼筋骨为基,由低到高依次是锻体境、练气境、凝元境、通脉境、化罡境,每境又分九重。”
夏启依言扎好马步,额头很快沁出细汗:“那术修呢?听着与武修大不相同。”
萧允木剑点地,带起一阵劲风:“术修主修天地灵气,感悟自然法则。”
“入门为引气境,其后是聚灵境、结印境、御物境、破虚境。”
“传闻破虚境强者,抬手可摘星辰,移山填海不在话下,不过……”
她目光扫过夏启微微颤抖的双腿,“无论武修术修,锻体境都是根基,你先把马步扎稳,体会气沉丹田的感觉。”
夏启咬着牙坚持,脑海中却不断思索:“那岳父大人与你,都是武修?”
“父亲己达化罡境巅峰,”萧允收剑归鞘,缓步走到他身旁,“我卡在通脉境九重数年,始终难以突破。”
她指尖突然点在夏启后背大椎穴,夏启只觉一股热流顺着脊椎游走,双腿酸痛竟减轻几分,“看到那些黑衣人瞬间服毒自尽了吗?他们用的‘见血封喉’,便是术修调配的毒药,寻常武者一旦沾上,大罗金仙也难救。”
夏启心头一惊,险些乱了马步。
萧允眼疾手快扶住他,身上木兰香萦绕:“别分心。这世上修炼者等级森严,低境对上高境,犹如螳臂当车,不过也有例外——”她望向天边盘旋的苍鹰,“若能在同境中锤炼出独特杀招,亦有以弱胜强的可能。”
正说着,远处传来萧战爽朗的笑声:“好小子!有模有样!”
老将军大步走来,随手抛给夏启一本泛黄的《锻体诀》,“这是萧家祖传心法,配合允儿教你的招式,事半功倍!”
夏启接过秘籍,触及萧战掌心的老茧,突然意识到,这看似平静的将军府,实则暗潮汹涌。
而他要在这修炼为尊的世界站稳脚跟,还有漫漫长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