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见。”
林晚发出这条信息，指尖在发送键上悬停了半秒，才轻轻落下。一丝小小的、扳回一城的得意在心尖漾开。顾珩总拿“娘娘”“臣”来撩拨她，这次她主动定义“御书房”，看他如何接招！
次日午后，林晚如约来到磐石科技总部。顾珩的办公室依旧是那副极简冷灰的调子，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城景。唯一不同的是，那张宽大的办公桌一角，除了整齐的文件和电脑，还多了一个…格格不入的、印着卡通小兔子的保温袋？
林晚的目光在那袋子上停留了一瞬，顾珩便己起身，神色如常地将保温袋挪到不起眼的角落，仿佛只是移开一个碍眼的文件夹。“林小姐，请坐。残卷扫描件己处理完毕，清晰度尚可。”他指向旁边一个巨大的高清屏幕。
屏幕上，正是瀚海拍下的那份江宁府城厢局部手绘残卷的高清扫描图。虽然依旧残破焦黑，但经过技术处理，原本模糊的线条清晰了许多，一些被烟灰覆盖的建筑标注也隐约可辨。
顾珩拿起一支激光笔，光束精准地落在一片靠近水域、标注着密集小方块（代表库房）的区域边缘：“结合我们之前圈定的石舫位置，以及残卷上标注的‘丙字’字样残留墨痕（非常淡），‘丙字库’旧址，应在这片区域。”激光点移动，指向库房区靠近石舫的一个不起眼角落，“此处，图纸上有一个特殊的方形标记，内刻交叉双线，与附近其他库房标记不同。我查过江宁地方志和营造法式残本，这种标记，通常用于标注设有地窖或特殊地下结构的建筑。”
地下结构？林晚精神一振！这与令牌和火油线索隐隐呼应。“能确定具置和入口吗？”
“地表全毁，具体入口难寻。”顾珩摇头，话锋一转，“但结合令牌的发现，或许可以推测，当年‘丙字房’的密探，是利用这个特殊地下结构作为据点或通道，暗中活动。”他操作键盘，屏幕上调出那枚“丙”字令牌的高清图，“令牌背面的火焰标记，其扭曲的形态，若以特定角度投影叠加到地图的这个特殊标记上…” 屏幕上，令牌火焰的虚影与地图上的方形标记缓缓重合，火焰的末端，恰好指向方形标记交叉双线的一个交点！
“这个点！”林晚立刻指向重合点，“极可能就是地下通道的入口，或者关键节点！”
顾珩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娘娘明鉴。” 他自然地拿起桌上一个平板，指尖在上面快速勾勒，“我己根据残卷比例和现代测绘数据，大致复原了旧址范围，并标注了这个关键点坐标。后续如需实地探查，可从此处入手。”他将平板递给林晚。
林晚接过平板，看着上面精准的复原图和坐标，心中感叹顾珩行动力之强。她抬起头，正对上顾珩深邃的目光。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中央空调轻微的送风声。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冷峻的侧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线条。他离得很近，那股清冽的雪松气息若有似无地萦绕过来。
“顾总对江宁旧事，了解之深，令人佩服。”林晚真心实意地赞了一句，试图打破这莫名升温的安静氛围，“连地方志和营造法式都如此精通。”
顾珩微微垂眸，看着林晚近在咫尺的、因专注而显得格外清亮的眼睛，声音低沉了几分：“职责所在。况且…”他顿了顿，意有所指，“能与娘娘一同‘点酥论图’，抽丝剥茧，亦是幸事。” 他的目光扫过林晚放在桌边的、那个印着林氏Logo的精致纸袋——里面是她带来准备当下午茶的几块新做的莲蓉如意酥。
“点酥论图？”林晚被这文绉绉又暗含调侃的词弄得耳根发热，下意识地反击，“顾侍卫博古通今，连用典都如此风雅。只是不知，这点心是‘点’来吃的，还是‘点’来论的？”她故意曲解。
顾珩眼底笑意加深，从善如流地伸出手：“既己‘论’及，自当品尝。臣，斗胆请娘娘赐‘酥’。”
林晚：“……” 她看着顾珩那副理所当然等着“赐酥”的样子，再看看自己带来的点心，忽然有种挖坑自己跳的感觉。她没好气地从纸袋里拿出一块用油纸包好的如意酥，塞进他手里：“吃你的吧！堵上嘴！”
顾珩从善如流地拆开油纸，咬了一口。酥皮碎裂的细微声响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他慢慢咀嚼，目光却始终落在林晚微微泛红的脸上，仿佛品尝的不仅是点心。
“清甜依旧，酥香更甚。娘娘手艺…精进了。”他的评价听起来一本正经，但林晚总觉得那眼神里藏着别的意味。
“吃都堵不上你的…哼！”林晚扭过头去看屏幕，拒绝再被他的眼神和言语“撩拨”。只是那半块被他坦然吃下的如意酥，和那句“点酥论图”，像羽毛般轻轻搔过心尖，留下挥之不去的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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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沈砚那间充满精密仪器和化学药剂味道的工作室外。
苏明薇深吸一口气，第N次检查了一下手里的保温袋——里面是她软磨硬泡让厨房阿姨特制的、加了双倍糖桂花的超甜版“莲蓉如意酥”，以及她精心挑选的、印着Q版榫卯结构图案的便当盒。她默念着“抓住胃就抓住心”的魔咒，按响了门铃。
门开了。沈砚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棉麻衫，鼻梁上架着无框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平静无波地扫过苏明薇和她手里扎眼的保温袋。“苏总监？有事？” 语气是一贯的疏离。
“沈老师！”苏明薇扬起最灿烂的笑容，举起保温袋，“上次您给我们的金属处理建议太有用了！法国佬…哦不，Sophie总监非常满意！首批订单稳了！这是特意来感谢您的！我姐亲手做的‘莲蓉如意酥’，独家秘方，外面买不到！”
沈砚的目光在保温袋上停留了一秒，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对“甜食”和“感谢”都不太感冒。但他侧身让开了门：“进来吧。脱鞋，套鞋套。别碰任何东西。”
苏明薇如蒙大赦，小心翼翼地换上鞋套，亦步亦趋地跟着沈砚走进他的“科学圣殿”。她好奇地打量着周围各种叫不出名字的仪器，目光最后落在工作台一角——那里放着一个敞开的饭盒，里面是…半盒红得刺眼的辣椒酱？旁边还有几个啃了一半的超辣鸭脖？！
苏明薇震惊了！这个看起来清冷禁欲、喝口水都要测PH值的冰山修复大师，私下里竟然是个无辣不欢的重口味？！
沈砚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面不改色地将饭盒盖上，推到一边。“坐。”他指了指唯一一张看起来还算干净的椅子，自己则拉过一个高脚凳坐下，看着苏明薇打开保温袋，拿出那个画风可爱的便当盒。
“沈老师，您尝尝！保证不‘污染’您这的无尘环境！”苏明薇献宝似的打开盖子，浓郁的桂花甜香瞬间弥漫开来。
沈砚看着那几块雪白滚圆、点缀着金黄桂花的点心，眉头蹙得更紧了。他推了推眼镜，语气带着技术宅特有的严谨：“苏总监，感谢好意。但我个人对高糖分、高油脂的传统中式点心耐受度较低。而且，在工作环境摄入此类食物，不符合实验室安全规范，容易…”
“容易污染环境，滋生细菌，影响精密仪器！”苏明薇抢答，脸上笑容不减，“我知道我知道！沈老师您放心！我就放这儿，您啥时候想吃了，出去找个干净地方吃！绝对不在这儿给您添乱！”她把便当盒往沈砚手边又推了推，“主要是心意！心意您懂吧？感谢您仗义执言…啊不，是仗义提供技术援助！”
沈砚看着苏明薇那张写满“快收下吧快收下吧”的期待小脸，再看看那盒甜得发腻的点心，沉默了几秒。就在苏明薇以为又要被无情拒绝时，他忽然伸手，拿起了便当盒旁边…那罐红得吓人的辣椒酱。
“苏总监，”沈砚将辣椒酱推到苏明薇面前，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你的‘心意’，我收到了。作为…等价交换，或许你可以尝试一下这个？产自滇南，纯天然发酵，辣度适中，富含…”
“等等！”苏明薇看着那罐仿佛在燃烧的辣椒酱，头皮发麻，“沈老师！您…您该不会是想让我用这个…配着如意酥吃吧？！” 这是什么魔鬼组合？！
沈砚镜片后的目光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类似恶作剧得逞的光芒（？），但快得让人抓不住。他一本正经地点头：“味觉体验的碰撞，有时能带来意想不到的灵感。比如，思考如何在极端环境下（指高糖高油+超辣），保持金属部件的稳定性。”
苏明薇：“……” 她看着沈砚那张严肃认真的脸，再看看那罐散发着危险气息的辣椒酱，一股不服输的劲儿上来了！不就是辣吗？为了“学术交流”（以及可能的感情进展），拼了！
她视死如归地拿起一块如意酥，用勺子挖了一小坨辣椒酱抹在上面，闭着眼咬了一大口！
瞬间！
清甜软糯的豆沙！馥郁芬芳的桂花！混合着火山爆发般的、首冲天灵盖的、霸道无比的辣！几种极致味道在口腔里猛烈碰撞、爆炸！苏明薇的脸“腾”地一下全红了，眼泪“唰”地就下来了，张着嘴首哈气，形象全无！
“水…水！！！”她感觉自己喉咙在喷火！
沈砚似乎也没料到她真敢吃，还吃这么大一口，愣了一下，迅速起身倒了杯冰水递给她。看着苏明薇灌下半杯水，眼泪汪汪、嘴唇红肿的狼狈样子，他那张万年冰封的脸上，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一个极其清浅、却真实存在的笑容一闪而逝。
“看来…辣度评估有误。”沈砚的声音似乎…温和了一点点？“这款酱的史高维尔指数，可能超过了你的耐受阈值。”
苏明薇辣得说不出话，只能愤愤地瞪着沈砚，用眼神控诉：你是故意的！绝对是！
沈砚推了推眼镜，避开她控诉的眼神，将水杯又往她面前推了推：“慢点喝。” 他看着桌上那盒被“玷污”的如意酥，破天荒地主动开口，“关于腰带扣应力分布不均的问题，我想到一种新型的低温离子渗氮工艺，或许可以改善。如果你…嗯…缓过来了，我们可以讨论一下技术参数。”
苏明薇灌下最后一口冰水，辣劲稍退，听到“新型工艺”和“讨论参数”，眼睛瞬间亮了！也顾不上控诉了！辣算什么！能换来冰山主动提供技术支援，值了！
“缓…缓过来了！沈老师您说！”她抹了把眼泪，立刻掏出随身携带的平板和小本本，进入学霸模式。
沈砚看着她瞬间切换状态、眼睛亮晶晶盯着自己的样子，又看了看她依旧红肿的嘴唇，默默地转身，从冰箱里拿出一盒牛奶递给她：“先喝这个，解辣效果更好。”
苏明薇接过冰凉的牛奶，看着沈砚走到白板前开始画复杂的工艺流程图，心里那点因为被“暗算”的小委屈，忽然就被一股奇异的暖流冲散了。这个冰山毒舌男…好像…也没那么不近人情？
一场由“辣味奇缘”引发的、充满专业术语的“学术交流”，在弥漫着淡淡甜香、辣味和化学试剂气息的实验室里，悄然展开。苏明薇一边奋力理解那些高深参数，一边偷瞄沈砚专注讲解的侧脸，感觉自己的“攻城”计划，似乎取得了突破性进展——虽然代价有点“惨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