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裹挟着细雪掠过荒原，张凛裹紧狐裘，凑到赵衡身边。
张凛呵着白气：“老赵，你说这丹岁山从前是不是也这么冷？我听老辈人讲，当年大雍皇帝派蒯铎来修封禅台，正值三伏天，可那山风刮得跟刀子似的，修葺的工匠没熬到冬天就冻死了三成。”
赵衡瞥他一眼，手拢在袖筒里：“你又听谁说的？”
赵衡怔了一下：“蒯铎……"
赵衡心口一阵刺痛，“咳……咳……咳”
张凛赶忙扶住赵衡：“怎么了这是，咳疾犯了？”
赵衡：“没事，应激反应罢了。”
张凛：“鬼玺的事儿我倒记得，我记得我爹和我说，藏鬼玺的机关图纸后来被张灭收了，就是我那族爷爷，不然你以为咱们这血脉能解鬼玺的毒？”
话音未落，张凛就被拽着胳膊往山坳里走。
赵衡捂住张凛的嘴：“声音小点，你不怕被抓去当实验品吗？抽的血……”
张凛：“为何？”
赵衡：“人心，唯利是图。”
张凛：“你说大雍人？”
赵衡：“我说所有人……”
张凛看着赵衡：“那你呢？”
赵衡：“我也是，但我没那么卑鄙。”
张凛低下头，眼睛发亮：“哎哎哎你看！那棵老松树下是不是有碑？说不定是当年封禅台的残件！”
张凛蹲下身用袖子擦石碑，突然咳嗽起来：“咳、咳……老赵你别站着啊，帮我看看这碑上写的啥。”
赵衡无奈叹气，俯身辨认碑文：“冬夏王墓……阴兵镇守……”
赵衡突然皱眉：“不对，这和史料记载的位置不符。张凛，你说张灭当年用活人祭祀，养阴兵？”
张凛缩着脖子搓手：“有可能！我爷爷说过，鬼玺现世那天，丹岁山都渗出血来，阴兵从地底爬出来时，张灭的胡子都白了一半。”
张凛突然抓住赵衡的手腕：“哎，你说要是咱们现在找到鬼玺，会不会也被阴兵追？”
赵衡挣开他的手，往前走两步：“闭嘴吧你，鬼玺早被藏得严严实实，除非……”
赵衡突然停住，转头看向张凛：“其实不靠鬼玺也能召唤阴兵……”
张凛嘿嘿一笑，从怀里掏出泛黄的羊皮纸：“这不巧了嘛，我前日翻祖宅地窖，发现了半张残图……”
话音未落，赵衡己经抢过图纸。
赵衡借着雪光细看：“这图上标的是丹岁山的龙脉走向，阴兵应该藏在……”
手指点在一处山涧：“这里！我看过这里的地理志，这里经历过剧烈的地壳运动，经过地壳抬升。- 当河流流经的区域发生地壳抬升时，河床可能被抬高，导致河流的流速加快，下切侵蚀作用增强。”
“这可能使河流变得更加狭窄和深邃，最终形成小溪。”
张凛挠头：“我也纳闷呢，可能是张灭留了后手？要不咱们去看看？”
张凛拽着赵衡就往山涧方向走。
赵衡被拉得踉跄，却没挣脱：“张凛！你要是敢拿我当探路的，我就把你扔在这喂狼……”
赵衡话没说完，脚下突然踩到松动的石头，整个人朝山涧滑去。
张凛眼疾手快抓住赵衡的腰带：“哎哎哎！老赵！”
自己也跟着滑了两步，两人滚进雪堆里，半天没动静。
雪地里传来赵衡的闷哼
赵衡压在张凛身上，声音 嘶哑：“你、你倒是先松开我……”
张凛冻得牙齿打颤：“我……我也不想啊！这雪堆下面好像有个洞……”
张凛突然瞪大眼睛：“哎！你听！是不是有流水声？”
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呜咽，像风穿过古老的洞穴。
赵衡脸色微变：“闭嘴……别说话。”
张凛却突然笑出声：“老赵你抖什么？难不成真怕阴兵？”
话音未落，雪堆下方突然传来机关转动的轰鸣。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闭嘴，只有北风卷着细雪，在寂静的丹岁山间呼啸。
赵衡：“怕什么，我有的是法子对付。”
两人站在封禅台的遗址旁，寒风卷着细雪掠过封禅台。
赵衡裹紧狐裘，望着台下深不见底的悬崖，张凛负手立在他身侧，发间落了层白霜。
赵衡拢了拢披风：“张凛，这丹岁山当真一年到头都这般冷？我在都城时，连护城河的冰都化了，怎的这儿的雪还跟撒盐似的往下落？”
张凛轻笑一声：“赵院判有所不知，丹岁山是冬夏与大雍两国的界柱，北接冬夏的极寒，南抵大雍的暑气，两股气撞在这儿，倒成了终年不化的雪。”
张凛抬手指向东南方：“你瞧，玉瑞山那道山脊像不像条银龙？当年蒯铎在南麓建封禅台，正是看中这山“高可触天，稳如磐石”。”
赵衡踮脚望了望封禅台下的深渊，咽了口唾沫：“这山如此险峻，封禅台又建在悬崖边，蹊跷啊……”
话音未落，一阵狂风卷着雪粒扑来，他踉跄半步，被张凛一把拽住。
张凛稳稳扶住她：“赵院判莫怕，丹岁山的灵脉稳得很。”
赵衡：“原先确实稳，只不过……”
张凛弯腰捧起一把雪，掌心腾起丝丝白雾。
“全靠这山的寒气，冻住了光阴。当年老祖宗把圣物藏在北麓冰窟，就是算准了这儿的雪不会化，风不会停。”
赵衡若有所思：“怪不得…我听说大雍和冬夏两国的祭天仪式都在这儿，连王都的占星台都对着丹岁山的主峰。”
赵衡突然缩了缩脖子：“不过张凛，你说要是夏天来，这山会不会暖和些？”
张凛摇头：“大雍的热风到不了这儿。你看玉刃山的雪线——”
张凛指向西侧连绵的山脉，积雪在暮色中泛着青灰：“它和丹岁山同出一脉，可玉刃山的雪只融半寸，丹岁山却连石头缝里都结着冰。”
张凛转身往回走：“走吧，再站下去，你这细皮嫩肉的该冻成冰雕了。”
两人踩着积雪离开，脚印很快被新落的雪覆盖，唯有残破的封禅台的青铜鼎在风雪中纹丝不动，鼎中残香混着雪粒，飘向更高处的云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