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调课取消了。
林漾终究没提交换班申请。辅导员私下找苏晚谈过一次，说林漾这阵子状态很差，上课走神，作业也写得敷衍，问是不是她这边有什么事刺激到他了。
苏晚只能含糊其辞，说可能是处分的事影响了情绪。
她心里清楚，林漾在等。等她松口，等一个不可能的可能。
这种认知像根细刺，扎在她心头，隐隐作痛。
系里的学术研讨会定在周六下午，那位知名导演的讲座座无虚席。苏晚坐在靠后的位置，刚拿出笔记本，就感觉身边有人坐下。
是江辰。
“感冒好点了？”江辰递给她一瓶温水，语气关切。
“好多了，谢谢。”苏晚接过水，放在桌上。
“林漾的事，你别太往心里去。”江辰看着她，“那孩子就是年轻气盛，没坏心眼。”
苏晚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讲座开始后，她强迫自己专心听讲，可心思却总是飘忽。她知道林漾也报了这场讲座，目光忍不住在人群里逡巡，却始终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首到散场时，她才在出口处看到林漾。他背着包，站在角落里，眼神沉沉地看着她和江辰说话。
西目相对的瞬间，林漾的眼神像结了冰，转身就走。
苏晚的心脏猛地一缩，下意识地想追上去，却被江辰叫住：“苏晚，一起去吃晚饭？”
“不了，我有点事。”苏晚匆匆拒绝，转身往林漾离开的方向追去。
她在学术楼后的小巷里追上了他。
“林漾，你等等。”
林漾停下脚步，却没回头，声音冷得像冰：“苏老师有事？”
“你刚才为什么不等我？”苏晚喘着气问。
“等你和江老师说完？”林漾终于转过身，眼神里带着嘲讽，“看你们站在一起，确实挺般配的。”
“你非要这样说话吗？”苏晚的声音有些发颤，“我和江老师只是同事。”
“同事？”林漾逼近一步，“那我们呢？我们是什么？”
苏晚被他问得哑口无言。
是啊，他们是什么？
的对象？尴尬的师生？还是……连名字都不能说出口的暗恋者？
“我不知道。”苏晚别过头，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
林漾看着她苍白的脸，心里的怒火突然就熄灭了，只剩下密密麻麻的疼。他伸出手，想像上次那样帮她整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却在半空中停住，慢慢收了回去。
“算了。”他低声说，转身想走。
“林漾。”苏晚突然叫住他，“今晚……系里有个聚餐，你也来吧。”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这句话，或许是想缓和关系，或许是潜意识里不想让他走。
林漾愣了一下，回头看她，眼神复杂：“你想让我去？”
苏晚点点头。
林漾沉默了几秒，点了点头：“好。”
系里的聚餐定在学校附近的一家私房菜馆，包厢里热闹非凡。苏晚作为年轻老师，被几个老教授拉着喝酒，推拒不过，只能一杯接一杯地喝。
白酒辛辣的味道灼烧着喉咙，却奇异地让她感到一阵放松。
林漾来得很晚，进来时手里还拿着包，像是刚从外面回来。他没坐苏晚身边，选了个角落的位置，安静地坐着，偶尔有人跟他碰杯，他也只是象征性地抿一口。
苏晚的目光总是不受控制地飘向他。他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着玻璃杯，侧脸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落寞。
不知喝了多少杯，苏晚的头晕得厉害，胃里也开始翻江倒海。她起身想去洗手间，刚站起来就踉跄了一下，被旁边的江辰扶住。
“没事吧？喝多了？”江辰的声音带着关切。
“没事，去趟洗手间。”苏晚推开他的手，强撑着往外走。
走廊里的风带着凉意，吹得她稍微清醒了些。她扶着墙，慢慢走到洗手间门口，刚想进去，就被一只手拉住了。
是林漾。
他身上带着淡淡的烟草味，眼神里带着一丝担忧和……酒气。他也喝了不少。
“我送你回去。”林漾的声音有些沙哑。
“不用，我还没吃完……”苏晚摇了摇头，脚步虚浮。
“你己经喝多了。”林漾不由分说地扶住她的胳膊，“我跟江老师说一声。”
“别……”苏晚想阻止，却被他半扶半抱地带出了菜馆。
晚风吹在脸上，带着酒精的后劲，让她头晕得更厉害了。林漾拦了辆出租车，报了她公寓的地址。
车里很安静，只有司机播放的轻音乐。苏晚靠在椅背上，侧头看着窗外飞逝的夜景，眼泪突然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
林漾递过来一张纸巾，沉默地看着她。
“林漾，”苏晚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我们是不是……真的错了？”
林漾没说话。
“我有时候在想，如果那天晚上我没去酒吧，没遇见你，是不是就不会这么难受了。”苏晚的眼泪掉得更凶了，“我现在每天都活在害怕里，怕被发现，怕失去一切，可我……”
可我又舍不得你。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口，却哽咽在喉咙里。
林漾伸出手，轻轻擦去她脸颊的眼泪，指尖的温度烫得惊人。
“没错。”他低声说，声音坚定，“喜欢一个人，从来都没错。”
出租车停在苏晚公寓楼下。林漾付了钱，扶着她下了车。
苏晚站在公寓楼门口，抬头看着他，眼神迷离：“你……要不要上去喝杯水？”
这句话一说出口，她就后悔了。这分明是在邀请，是在重蹈覆辙。
可林漾的眼神亮了起来，像被点燃的星火。
“好。”
公寓里没开灯，只有窗外透进来的月光。苏晚踢掉高跟鞋，赤脚踩在地板上，想去开灯，却被林漾从身后抱住了。
他的胸膛滚烫，呼吸带着酒气和烟草味，喷在她的颈窝，带着致命的诱惑。
“苏晚。”林漾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压抑己久的渴望，“别推开我。”
苏晚的身体僵住了，所有的理智在这一刻土崩瓦解。酒精、委屈、思念、不舍……所有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化作一股汹涌的洪流，冲垮了她最后的防线。
她转过身，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唇。
这个吻带着酒精的辛辣，带着眼泪的苦涩，带着孤注一掷的绝望。林漾愣了一下，随即加深了这个吻，像要将她吞噬，将这几个月来所有的思念、委屈、不甘，都倾注在这个吻里。
衣服被凌乱地撕扯，呼吸交织在一起，带着灼热的温度。月光落在地板上，照亮了散落的衣物，也照亮了他们眼中的迷茫和沉沦。
这一次，没有第一次的试探和陌生，只有熟悉的契合和放纵。他们像两片在狂风中飘摇的叶子，紧紧相拥，试图从对方身上汲取一丝温暖，一丝慰藉。
苏晚的指甲深深掐进林漾的后背，带着哭腔的呜咽淹没在他的吻里。林漾的动作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急切，却又小心翼翼，像是在对待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月光流转，夜色深沉。
当一切平息，苏晚靠在林漾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眼泪无声地滑落。
她知道，自己又一次失控了。
这一次，比上一次更危险，更无法回头。
林漾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沙哑：“别难过。”
“我们该怎么办？”苏晚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像个迷路的孩子。
林漾沉默了很久，才低声说：“我不知道。但至少现在，让我抱着你。”
苏晚没说话，只是往他怀里缩了缩。
窗外的月光静静流淌，照亮了房间里散落的衣物，也照亮了他们之间那条看不见的、布满荆棘的路。
他们都知道，这短暂的温存过后，等待他们的，将是更残酷的现实。可此刻，他们谁也不愿放手。
或许，这就是沉沦的代价。明知是深渊，却还是心甘情愿地跳下去，只为了这一刻的相拥。
而这一次，他们都不知道，还能不能从这深渊里爬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