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驶入东海城港口时，唐时语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不同于傲来城的古朴，东海城像一座巨大的金属蜂巢。
高耸的烟囱林立，冒着淡蓝色的魂力蒸汽；空中悬浮着载客的魂导缆车，用闪亮的金属轨道连接着各个城区；街道两旁的店铺招牌大多是魂导器构成的，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这是一个被魂力和金属驱动的城市，每一寸空气里都跳动着机械的韵律。
“哇……”唐舞麟张大了嘴，眼睛不够用似的看着西周，“妹妹，你看那个！会飞的椅子！”
唐时语的目光却落在那些魂导器的结构上。
她看见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用的是自动旋转的魂力支架；看见一个修鞋匠，手里拿着能自动缝纫的魂导针线。
这些东西的原理并不复杂，却比傲来城的手工工具高效得多。
“逻辑很简单。”她小声嘀咕，“用魂力驱动齿轮，齿轮带动连杆，形成循环运动……”
“你说什么？”唐舞麟没听清。
“没什么。”唐时语摇摇头，拉着他往中央殿的方向走。
根据邀请函上的地图，中央殿在城市中心，那座最高的白玉穹顶建筑就是。
街道上很热闹，来来往往的人大多穿着统一的制服，胸前别着不同的徽章。唐时语注意到，徽章的颜色代表着不同的职业：蓝色是魂师，黑色是锻造师……
“好多锻造师啊。”唐舞麟兴奋地数着，“比傲来城的铁匠铺加起来还多！”
路过一家锻造工坊时，唐时语停下了脚步。
工坊的门敞开着，里面传来“叮叮当当”的敲击声，节奏明快，带着某种奇特的韵律。一个赤着上身的壮汉正在抡锤，他的武魂是一头金色的巨熊，每一次挥锤，都有金色的魂力注入铁坯，让那块暗红色的金属渐渐亮起银白色的光。
“是千锻！”唐舞麟眼睛瞪得溜圆，“他在进行千锻提纯！”
唐时语的目光却落在壮汉脚下的踏板上。
那是一个由三块金属板组成的装置，随着壮汉的脚步上下起伏，带动风箱自动鼓风。
这个设计比养父用的手动风箱省力得多，而且能保证风力稳定——这正是她之前想给养父改进的东西。
她忍不住走上前，站在门口看得入了迷。
壮汉的锤法很特别，不是一味地用力，而是顺着金属的震颤节奏敲击，每一次落下，都能让铁坯的杂质多排出一些。
这种“顺性而为”的思路，和唐舞麟说的“顺着金属的脾气敲”不谋而合。
“小姑娘，看够了吗？”壮汉停下锤，抹了把汗，笑着问。他的声音洪亮，像钟声一样。
唐时语回过神，有些不好意思地摇摇头：“您的踏板设计很巧妙，省力30%，风力稳定性提升50%。”
壮汉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有意思！你这小丫头，还懂这个？这是我自己琢磨的‘踏风箱’，申请了魂导专利的。”
“专利？”唐时语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就是别人想用，得给我交钱。”壮汉解释道，“这可是个好东西，能让锻造效率提高不少。”
唐时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忽然意识到，在这个城市，知识和创意是能变成实实在在的好处的。
“大叔，您知道中央殿怎么走吗？”唐舞麟适时地问道，他怕妹妹又陷入“思考模式”，忘了正事。
“中央殿？”壮汉指了指市中心那座最高的白玉穹顶，“一首往南走，过三个街区就是。你们是来参加‘东海新星’测评的？”
“是啊是啊。”唐舞麟点点头。
壮汉看了看唐时语，又看了看唐舞麟，眼睛一亮：“我听说今年有个双生武魂的天才从傲来城来，不会就是你吧，小姑娘？”
唐时语没说话，只是拉了拉唐舞麟的衣角，示意他快走。
“别害羞嘛。”壮汉笑着摆摆手，“好好测，东海学院的零班可是个好地方，能学到真东西。对了，要是测完了有空，再来我这儿看看，我给你看我新做的‘自动锻锤’！”
“好！”唐舞麟爽快地答应了。
走在路上，唐时语忽然说：“那个踏风箱，我能改进得更好。”
“啊？”唐舞麟没反应过来。
“增加一个反向齿轮，可以调节风力大小，适应不同的金属。”唐时语的眼睛发亮，语速加快，“再加上魂力储存装置，停电时也能用……”
她越说越兴奋，深紫色的眼眸里闪烁着光芒，像找到了宝藏的孩子。这是唐舞麟第一次见妹妹对除了武魂和锻造之外的东西如此感兴趣，他忽然觉得，东海城或许真的很适合她。
中央殿广场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热闹。
来自各个城市的天才少年少女们聚集在这里，大多穿着华丽的服饰，被家长簇拥着，像一群骄傲的小孔雀。
他们的武魂大多己经觉醒，时不时释放出来展示——有威风凛凛的猛虎，有绚烂夺目的凤凰，有坚硬无比的岩石。
相比之下，穿着旧布衣的唐时语和唐舞麟显得格格不入。
不少人投来好奇或轻视的目光，窃窃私语声像蚊子一样嗡嗡作响。
“那两个是从乡下跑来的吧？”
“看他们的穿着，估计是来凑热闹的。”
“听说傲来城出了个双生武魂，不会就是那个蓝头发的丫头吧？看着也不怎么样啊。”
唐舞麟攥紧了拳头，想上去理论，却被唐时语拉住了。
“没必要。”她低声说，“浪费能量。”
她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广场中央的白玉穹顶上。
穹顶的纹路在阳光下清晰可见，那是一种复杂的几何图案，像极了蓝银草的根系结构。她忽然意识到，这座城市和她的武魂，或许有着某种隐秘的联系。
“唐时语魂师阁下到了吗？”一个穿着银袍的侍者高声喊道，手里拿着名册。
唐时语深吸一口气，往前走了一步：“我在。”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块投入水中的石头，瞬间让嘈杂的广场安静了不少。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有惊讶，有好奇，有审视。
银袍侍者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眼中闪过一丝惊艳：“果然是双生武魂的天才。请跟我来，测评马上开始了。您的亲属可以在休息区等候。”
“我哥哥要跟我一起进去。”唐时语看着侍者，语气平静却坚定，“邀请函上写了，随行亲属名额两名。”
侍者愣了一下，看了看唐舞麟，面露难色：“可是……测评只对天赋魂师开放。”
“他很历害的。”唐时语的目光很亮，“而且，他的武魂，比我们所有人都特殊。”
唐舞麟的心猛地一跳，他看着妹妹的背影，忽然觉得，不管接下来要面对什么，只要有她在身边，就什么都不怕了。
广场角落里，一个银白头发的身影静静地站在阴影里。
舞长空看着那个深蓝色长发的女孩，看着她平静地面对所有目光，看着她坚定地维护身边的少年，冰蓝色的眼眸里第一次泛起一丝波澜。
他手里捏着一份资料，上面写着：唐时语，女，六岁，双生武魂（蓝银草、柔骨兔），先天满魂力。
资料很简单，却让他想起了多年前的一个人——那个同样天赋异禀，同样有着一双清澈眼眸的女孩。
“希望你不是温室里的花。”舞长空低声自语，转身走向内殿，“东海城的齿轮，可不会因为谁而停下转动。”
中央殿的内部比外面更像一座精密的仪器。
光洁的大理石地面倒映着穹顶的水晶灯，折射出无数道细小的光；西周的墙壁上镶嵌着透明的魂导玻璃，能看到里面正在进行测评的少年少女；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魂力香氛，据说能稳定魂师的情绪。
唐时语被带到一间单独的测评室。
房间中央矗立着一根巨大的水晶柱，柱身流转着柔和的白光，表面布满了细密的刻度，像一把丈量天赋的尺子。
“请将手放在水晶柱上，释放您的武魂。”记录员的声音很柔和，带着鼓励。
唐时语深吸一口气，将右手轻轻按在水晶柱上。冰凉的触感传来，让她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
她闭上眼睛，集中精神，调动体内的魂力。
深蓝色的蓝银草悄无声息地从她掌心涌出，像一群受到召唤的精灵，顺着水晶柱向上攀爬。
草叶上的银色霜纹在白光的映照下闪闪发亮，形成了一幅复杂而美丽的图案。
“这是……”记录员瞪大了眼睛，手里的羽毛笔差点掉在地上，“蓝银草？不对，这纹路……是金属性传导变异！而且是顶级的！”
水晶柱上的光芒瞬间变得明亮起来，金色的刻度一路飙升，最终停在了最顶端——先天满魂力！
唐时语没有停下，左手微微抬起，银白色的柔骨兔虚影浮现出来。兔子的眼眸是深紫色的，和她的眼睛一样，透着一股清冷而神秘的气息。它轻轻一跃，跳上水晶柱，用前爪碰了碰蓝银草的叶片。
就在这时，奇异的事情发生了。蓝银草的霜纹忽然变得更加清晰，而柔骨兔的身上则泛起了一层淡淡的蓝光。两种武魂的气息交融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共振，让水晶柱发出了悦耳的嗡鸣。
“双生武魂协同性98%！”记录员激动得声音都在发抖，“这是百年难遇的天赋！舞老师，您看……”
唐时语这才注意到，房间的角落里还站着一个人。
银白的头发，冰蓝色的眼眸，穿着月白劲装，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他手里拿着一个青铜罗盘，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的武魂。
舞长空的目光落在蓝银草的霜纹上。
那些纹路的排列极其精密，每一条都恰到好处地分布在草叶的受力点上，显然是经过了某种优化——这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刻意练习的结果。这个发现让他有些惊讶，一个六岁的孩子，竟然能对武魂有如此深刻的理解。
“精神力测试。”舞长空开口，声音像冰珠落在玉盘上，清脆而冰冷。他将青铜罗盘递给唐时语，“把你的精神力注入进去。”
唐时语接过罗盘，深吸一口气，将精神力缓缓注入。
罗盘中央的黑曜石瞬间亮起，深紫色的光芒如同漩涡般旋转，将周围的光线都吸了进去。
“这是……”舞长空的瞳孔微微收缩，“空间感知与思维干扰复合属性！这种精神力，就算是在史莱克学院，也能排进前十！”
他看着唐时语，冰蓝色的眼眸里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欣赏。这个女孩，不仅天赋异禀，更有着远超同龄人的冷静和智慧。
“测评通过。”舞长空收起罗盘，语气依旧冰冷，“你被东海学院零班录取了。明天辰时，到后山报道。”
“我哥哥呢？”唐时语看着舞长空，目光坚定，“我刚才说过，他也要跟我一起进去。”
舞长空看了看站在门口的唐舞麟，眉头微皱：“他不符合入学条件。”
“他会符合的，先天魂力五级，六岁零一个月六级。”唐时语的语气很肯定，“而且，他的武魂很特殊。邙天老师说，他敲星纹铁时，铁屑会跟着锤音跳，能跳出北斗七星的形状。”
舞长空的眉头挑了挑。
星纹铁的内应力图谱极其复杂，别说一个七级魂力的孩子，就算是经验丰富的锻造师，也很难做到让铁屑跟着锤音跳动。
这个少年，难道也有什么特殊之处？
他沉默了片刻，冰蓝色的眼眸在唐舞麟身上扫过。
少年的眼神很清澈，带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像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
“明天让他来。”舞长空最终还是松了口，“我倒要看看，北斗是怎么跳的。”
唐时语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极淡的笑容，像冰雪初融。她知道，她和哥哥的东海城之旅，才刚刚开始。
走出中央殿时，夕阳己经西下。
金色的余晖洒在广场上，给白玉穹顶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唐舞麟兴奋地拉着唐时语的手，蹦蹦跳跳地说着话，像只快活的小鸟。
唐时语静静地听着，深紫色的眼眸里映着东海城的万家灯火。这座由金属和魂力驱动的城市，像一个巨大的齿轮，正在缓缓转动。
而她和哥哥，己经成为了这个齿轮上的一部分。
她忽然想起了那个锻造工坊的壮汉，想起了他说的“专利”。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蓝银草的气息还残留在指尖。
她知道，在这个城市，她的武魂，她的智慧，都能找到属于它们的位置。
“哥，”唐时语忽然开口，“明天去后山，把你的小铁锤带上。”
唐舞麟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妹妹的意思。
他用力点点头，握紧了拳头：“嗯！我会让他们看看，我的锤子，也能敲出不一样的火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