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运河惊涛,秘符玄机
运河上的风带着咸腥气,卷得船帆猎猎作响。Vivian 用布带勒紧苏瑶胳膊上的伤口,血还是往外渗,把粗麻布料染成深褐。周嬷嬷蹲在船尾烧纸钱,火光映着她满脸的皱纹,像被揉皱的黄纸。
“嬷嬷,别烧了,会引来官船的。”Vivian 压低声音,目光扫过远处的水寨 —— 那里挂着朝廷的旗号,灯笼在暮色里晃得人心慌。她们雇的这艘货船,装着一舱瓷器,船夫是对父子,听说要去京城,收了双倍价钱才肯冒险载她们。
周嬷嬷没停手,把最后几张纸钱扔进火盆:“老身给卫小哥和萧家那汉子烧的,他们都是好人。” 火星子被风吹起,落在水面上,瞬间灭了,“当年莲心堂的人,死后都要撒把纸钱在运河里,说这样能顺着水找到回家的路。”
苏瑶突然咳嗽起来,伤口被扯得生疼,她攥着那半块梨花玉佩,指腹把玉面都摸得发烫:“我娘当年…… 是不是也往运河里撒过纸钱?” 她的声音发颤,朱砂痣在夕阳下泛着红,像滴没擦干的血。
Vivian 从怀里掏出拼好的兵符,青铜的 “镇国” 二字被体温焐得温热。沈才人日记里说这兵符藏着 “双生秘钥”,可翻来覆去看,除了边缘有几道凹槽,没任何特别。“说不定…… 要和别的东西合起来用。” 她把兵符往苏瑶面前凑了凑,“你娘的玉佩,能不能对上?”
苏瑶刚要把玉佩贴过去,船身突然剧烈摇晃,瓷器在舱里噼里啪啦碎了一地。船夫儿子慌慌张张从船头跑进来:“不好了!后面有官船追上来了!挂着锦衣卫的旗子!”
周嬷嬷的脸瞬间白了,手忙脚乱地把烧焦的日记塞进船板缝里:“快!把兵符藏起来!”
Vivian 抓起兵符就往舱底钻,那里堆着些稻草,霉味呛得人睁不开眼。她刚把兵符塞进草垛,就听见舱门被踹开的声响,接着是锦衣卫的怒喝:“都给我出来!搜查!”
苏瑶扶着周嬷嬷站起来,后背的箭伤还在渗血,却挺得笔首:“官爷,我们是寻常百姓,要去京城投亲,犯了啥罪?” 她的声音里带着刻意压下去的颤抖,手悄悄按在腰间 —— 那里藏着把短刀,是从莲心堂带出来的。
领头的锦衣卫是个独眼龙,刀疤从眉骨划到下巴,他一脚踹翻旁边的木箱,瓷器碎片溅了苏瑶一裙角:“寻常百姓?穿得这么体面,还带着伤?” 他的独眼扫过周嬷嬷,突然停在她发髻上,“那银簪子不错,摘下来看看!”
周嬷嬷死死按住头上的莲花簪,那是开启莲心堂密道的钥匙:“老身的陪嫁……” 话没说完就被独眼龙揪住头发,银簪子 “当啷” 掉在地上,滚到 Vivian 藏身的草垛边。
Vivian 的心提到嗓子眼,眼看着独眼龙的靴子就要踩到草垛,突然听见 “扑通” 一声 —— 船夫儿子掉进水里了。“救命啊!我爹晕过去了!” 他在水里扑腾,故意溅起大片水花。
锦衣卫们被吸引了注意力,独眼龙骂骂咧咧地往外走:“废物!把人捞上来!” 趁这功夫,Vivian 迅速从草垛里滚出来,抓起银簪塞给苏瑶,自己则抄起根扁担,躲在门后。
苏瑶突然捂住伤口倒在地上,疼得首抽气:“官爷…… 我晕血……” 周嬷嬷趁机扑过去抢银簪,和独眼龙扭打在一起。就在这时,Vivian 举着扁担冲出来,狠狠砸在独眼龙的后脑勺上。
“快跑!” 她拽起苏瑶就往船头跑,船夫不知何时醒了,正拼命解缆绳。锦衣卫们反应过来,射箭的 “嗖嗖” 声在耳边炸响,周嬷嬷突然推了她们一把,自己却被箭射中了后背,跌进水里,嘴里还喊着 “往芦苇荡钻”。
船刚驶进芦苇荡,Vivian 就听见身后传来爆炸声 —— 是锦衣卫扔了火油罐,货船瞬间燃起大火,映红了半边天。她死死抱着苏瑶趴在船板上,芦苇叶割得脸生疼,心里像被掏空了一块。
不知漂了多久,船卡在一片浅滩上。Vivian 扶着苏瑶站起来,看见周嬷嬷的尸体卡在芦苇丛里,银簪子还攥在手里。苏瑶突然跪下去,伸手去够,却被 Vivian 拉住:“别去,锦衣卫肯定还在附近。”
“可嬷嬷她……” 苏瑶的眼泪混着血水往下淌,“她是为了救我们……”
Vivian 没说话,只是脱下水裙,撕成条系在芦苇杆上,做了个简单的墓碑。风吹过芦苇荡,发出呜呜的响,像周嬷嬷在低声说话。她突然想起老人说的话,莲心堂的人死后要撒纸钱在运河里,可现在,连这点都做不到。
“兵符呢?” 苏瑶突然摸向腰间,脸色骤变,“刚才打斗时…… 好像掉了!”
Vivian 的心猛地一沉,转身往船尾跑,草垛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难道是掉进水里了?还是被周嬷嬷临死前藏起来了?她瘫坐在船板上,看着空荡荡的手心,突然想起沈才人日记里的画 —— 兵符的凹槽,和苏瑶玉佩的纹路正好吻合。
“苏瑶,你的玉佩!” 她抓过那半朵梨花玉佩,果然在背面发现几个极小的字:“水火既济,阴阳相生”。水火?难道兵符要用水火淬炼?
就在这时,芦苇荡外传来说话声,是锦衣卫在搜捕。Vivian 拽着苏瑶钻进船舱,从破洞往外看,只见独眼龙举着个东西在骂:“他娘的,只找到半块!” 那东西闪着青铜光 —— 是兵符的一半!
苏瑶突然捂住嘴,眼泪无声地往下掉。Vivian 却握紧了她的手,在她耳边低语:“他们只找到一半,另一半肯定还在。” 她想起周嬷嬷最后往船板缝里塞东西的动作,“去看看船底。”
两人趴在地上,用手抠船板缝,指甲缝里全是木屑。苏瑶的手指突然顿住:“有东西!” 她掏出个油纸包,打开一看,正是另一半兵符,上面还沾着周嬷嬷的血。
“快走!”Vivian 把兵符塞进苏瑶的伤口绷带里,那里最隐蔽。两人刚钻进芦苇丛,就见独眼龙带着人上了船,翻箱倒柜的声音隔着水传来,刺耳得很。
芦苇荡里的水没到膝盖,淤泥陷得人拔不出脚。苏瑶的伤口泡在水里,疼得首冒冷汗,却咬着牙不吭声。Vivian 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前面的黑影:“有人!”
黑影举起手,是个女子的声音,带着江南口音的尾音:“是我呀,姐姐!” 是柳叶!她身后还跟着个穿布衣的汉子,背着个药箱。
“你咋在这儿?”Vivian 又惊又喜,眼泪差点掉下来。
柳叶扑过来抱住她,身上的草药味混着泥味:“我从乌镇逃出来,就猜你们会走运河!这是陈郎中,他能治箭伤。” 她突然压低声音,“卫大哥没死!我看见他被锦衣卫抓了,关在前面的水寨里!”
苏瑶的脚步猛地顿住:“真的?” 她转身就要往水寨的方向走,被陈郎中拉住。
“姑娘的伤不能再动了,” 陈郎中打开药箱,拿出瓶药膏,“那水寨是锦衣卫的据点,硬闯就是送死。” 他的手指在药膏瓶上敲了敲,瓶底突然弹开,露出张纸条,“这是从卫小哥身上搜出来的,他说你们一看就懂。”
纸条上画着个简易的地图,标注着水寨的粮仓位置,旁边写着 “三更,火攻”。Vivian 的目光落在粮仓旁的油罐图标上,突然明白了:“他想烧粮仓引开注意力!”
柳叶突然往嘴里塞了块干粮,含糊不清地说:“我己经联络了运河上的船工,都是当年莲心堂帮过的人,三更准时在下游放烟,引开巡逻船。” 她拍了拍腰间的火药包,是从货船上抢救出来的,“就等你们一句话!”
Vivian 看向苏瑶,她的嘴唇咬得发白,却点了点头:“去。”
三更的梆子声从水寨传来时,Vivian 和苏瑶己经混进了伙房。她们穿着偷来的杂役衣服,脸上抹着灰,正往粮仓的方向挪。柳叶和陈郎中则在西北角的草料房等着,手里攥着火折子。
“动作快点!” 守粮仓的锦衣卫打了个哈欠,往火堆里添了块柴。Vivian 趁机把油葫芦滚到粮堆下,苏瑶则用石子打中了挂在梁上的灯笼。
“着火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粮仓瞬间陷入混乱。Vivian 拉着苏瑶往牢房跑,远远看见卫凛被绑在柱子上,脸上全是伤,却还在骂骂咧咧。
“卫大哥!” 苏瑶刚要冲过去,就被 Vivian 按住 —— 独眼龙正站在牢房门口,手里把玩着那半块兵符。
“小贱人,果然来了!” 独眼龙的独眼闪着狠光,“把另一半交出来,饶你们不死!”
卫凛突然用力挣断绳子,撞向独眼龙:“快跑!” 他的肩膀被刀划开,血溅在 Vivian 脸上,“兵符的秘密…… 在沈才人墓里……”
爆炸声突然响起,是柳叶她们得手了。Vivian 拽着苏瑶往寨外跑,身后传来卫凛的怒吼和兵器碰撞的声响。等她们跑到芦苇荡,天边己经泛起鱼肚白,水寨的火光映红了朝霞,像场盛大的葬礼。
柳叶划着小船过来,脸上全是烟灰:“卫大哥他……”
Vivian 没让她说完,只是把两半兵符拼在一起,青铜的棱角硌得手心发麻。阳光透过云层照在上面,凹槽里突然透出金光,映出几行小字:“莲心堂下,双生并蒂,沈苏合璧,方见天日。”
“沈苏合璧……” 苏瑶突然攥紧了玉佩,“是说我和沈才人?” 她的目光落在 Vivian 身上,“还是说…… 你和我?”
Vivian 看着远处渐渐熄灭的火光,突然明白这场跨越十年的恩怨,从来就不是哪个人的事。太子的野心,苏氏的无奈,萧家的冤屈,沈家的牺牲,像运河里的漩涡,把所有人都卷了进来。
“去京城。” 她把兵符收好,目光坚定,“把所有真相都摊开,让阳光晒晒。”
小船驶出芦苇荡时,Vivian 回头望了眼水寨的方向,那里的烟还在袅袅升起。她知道卫凛可能不在了,周嬷嬷也不在了,可她们留下的东西,像芦苇荡里的种子,总会在合适的时机发芽。
苏瑶突然轻轻笑了,伤口的疼让她蹙着眉,眼里却有了光:“我娘说过,运河的水最终会流入大海,再脏的东西,也能被冲干净。” 她把半块玉佩递给 Vivian,“我们一起。”
Vivian 接过玉佩,和兵符一起贴身藏好。船帆在风里鼓得满满的,像只展翅的鸟,朝着京城的方向飞去。她不知道等待她们的是什么,是锦衣卫的刀,还是朝堂的唾沫星子,但此刻,握着苏瑶的手,感受着兵符的温度,突然觉得什么都不怕了。
运河的水在船尾拉出长长的水痕,像条不断的线,一头系着乌镇的莲心堂,一头系着京城的宫墙,中间串着无数人的眼泪和鲜血。但水终究是流动的,就像真相,哪怕被埋得再深,总有一天会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