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西章：废庙迷局，旧识新怨
绢花上的丝线被月光浸得发亮，Vivian 捏着那朵瓣里的硬物硌着掌心，是块玉佩，棱角被磨得光滑，显然被人攥了很久。“去吗？” 苏瑶的声音在廊下响起，白衣被夜风吹得贴在身上，像片即将飘落的梨花。
卫凛正往拐杖里塞短刀，金属碰撞的轻响在寂静里格外清晰：“不去才傻。” 他把兵符塞进 Vivian 怀里，青铜的凉意透过衣襟渗进来，“多带些人，老马头和柳叶守在庙外，见机行事。”
柳叶抱着个药箱从屋里跑出来，里面的金疮药瓶叮叮当当响：“我跟你们进去！万一有个好歹，总得有人治伤吧？” 她往嘴里塞了块桂花糕，碎屑掉在药箱上，“昨儿个梦见卫大哥被蒙面人追，吓醒了好几回呢。”
天刚蒙蒙亮，一行人就往西郊赶。马车碾过布满碎石的路，车厢里的账本随着颠簸哗哗作响。Vivian 翻开莲心堂的收支明细，“沈夫人捐银百两” 的下一页，用朱砂画着个小小的 “萧” 字，墨迹己经发暗，像是多年前就等着被人发现。
“沈家和萧家，当年是不是有往来？” 她突然开口，指尖划过那个 “萧” 字，“不然账本里为啥会有他们的记号？”
苏瑶的手指猛地收紧，玉佩在掌心硌出红痕：“我娘日记里提过，萧家有个女儿，跟我同岁，小时候还一起在莲心堂读过书。” 她望着窗外飞逝的树影，“后来萧家出事，那女孩就失踪了，我总觉得……”
话音未落，马车突然急停，车夫的惊呼声刺破晨雾：“有…… 有拦路的！”
Vivian 掀帘一看，只见十几个黑衣人挡在路中间，为首的女子蒙着黑斗篷，露出的眼睛亮得像淬了毒的刀。她手里把玩着半块梨花玉佩，正是苏瑶从蒙面人身上扯下的那半。
“果然来了。” 女子的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把账本交出来，饶你们不死。”
卫凛拄着拐杖下车，短刀己经握在手里：“萧灵儿，别装了。你以为蒙着脸，我就认不出你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怒意，后心的伤又开始隐隐作痛，“当年在莲心堂，你偷了我的桂花糕，还说是苏瑶拿的，这笔账还没算呢！”
黑斗篷下的肩膀猛地一颤，女子猛地扯下面罩，露出张布满疤痕的脸，左眼角有颗小小的朱砂痣，像滴没擦净的血：“你还记得！” 她突然狂笑起来，笑声里掺着哭腔，“可你们记得我爹娘是怎么死的吗？记得莲心堂的孩子们是怎么被活活烧死的吗？”
苏瑶的脸色瞬间惨白，后退半步撞在车辕上：“火…… 那场火是你放的？”
萧灵儿的手死死攥着玉佩，指节泛白：“是又怎样！” 她指着苏瑶的鼻子，声音尖利得像被踩住的猫，“你娘当年要是肯作证，我爹娘就不会被冠上谋反的罪名！莲心堂就不会被抄！那些孩子就不会死！”
Vivian 突然想起账本里的记录，萧家灭门那天，莲心堂确实失了火，烧死了七个孩子，账册上写着 “意外走水”。她突然明白，这火根本不是意外，而是萧灵儿的报复。
“账本可以给你，”Vivian 慢慢掏出莲心堂的收支明细，“但你得告诉我，是谁指使你烧书院的账册？”
萧灵儿的目光落在账本上，像饿狼盯着肥肉：“还能有谁？那些当年包庇太子的老东西！他们怕我查出莲心堂的钱都进了谁的口袋！” 她突然指向卫凛，“包括你爹！当年他是太子的侍卫，手上沾的血，不比我少！”
卫凛的脸瞬间涨红，拐杖重重砸在地上：“我爹是被冤枉的！他为了保护太子的遗孤，被首辅的人活活打死！”
柳叶突然从药箱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块染血的令牌，是从卫凛父亲坟里找到的：“你看！这上面有首辅的私印！是他杀了卫大叔，还想嫁祸给萧家！”
萧灵儿的目光在令牌上凝固，突然瘫坐在地上，眼泪混着尘土往下淌：“我…… 我不知道……” 她的手抚过脸上的疤痕，“那场火里，我也被烧伤了，躲在死人堆里才活下来，我只知道…… 要报仇……”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马蹄声，尘烟滚滚中，一面锦衣卫的旗帜格外刺眼。Vivian 的心猛地一沉：“快走！是首辅的余党！”
萧灵儿突然抓起账本塞进怀里，翻身上了匹黑马：“跟我来！” 她策马往废庙的方向奔去，“那里有密道，能通到城外！”
卫凛和苏瑶对视一眼，立刻跟上。柳叶赶着马车在后面追，药箱里的瓶瓶罐罐撞得叮当作响。废庙的轮廓在晨雾中渐渐清晰，断壁残垣间长满了齐腰的杂草，匾额上的 “莲心庙” 三个字被风雨侵蚀得只剩个模糊的轮廓。
“进去！” 萧灵儿翻身下马，推开虚掩的庙门，里面弥漫着浓重的霉味，蛛网在梁上结得像帘子。她指着墙角的壁画，上面画着莲心堂的孩子们读书的场景，“按第三排左数第二个孩子的眼睛。”
Vivian 依言按下壁画，地面突然震动，一块青石板缓缓移开，露出黑黢黢的密道入口。锦衣卫的马蹄声己经到了庙外，火把的光透过门缝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影。
“你先走。”Vivian 把兵符塞给苏瑶，“我断后。”
萧灵儿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账本……” 她把账本往 Vivian 怀里一塞，“我要的不是这个，是真相。” 她翻身上马，抽出腰间的弯刀，“你们快走，我引开他们！”
黑马载着萧灵儿冲出庙门，锦衣卫的呼喝声和兵刃碰撞的脆响瞬间炸开。Vivian 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尘烟里，突然想起沈才人日记里的话：“莲心向佛，众生皆苦。”
密道里漆黑一片，卫凛点燃火折子，照亮了前方的路。墙壁上刻着些歪歪扭扭的字，是孩子们的名字，“阿莲”“小石头”“灵儿”…… 苏瑶的手指抚过 “灵儿” 两个字，突然捂住嘴，泪水无声地滑落。
“到了。” 卫凛的声音打破沉默，密道尽头透出微光，是间石室，正中的石台上放着个木盒，上面刻着并蒂莲，与苏瑶绣的剑穗一模一样。
打开木盒，里面是封沈才人的信，还有半块兵符：“吾妹灵儿，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己不在人世。萧家的冤屈，我知之甚详，然势单力薄，无法昭雪。兵符合璧，可开启莲心堂地宫，里面有太子与首辅勾结的铁证……”
Vivian 突然明白，沈才人当年不仅想为苏家昭雪，更想替萧家洗冤。这兵符，本就是为萧灵儿准备的。她把两半兵符合在一起，石台上突然弹出个暗格，里面是卷地图，标注着首辅余党的藏身之处，就在城郊的一座破庙里。
“他们想趁莲心书院动工，刺杀前来奠基的皇上。” 卫凛的指尖划过地图上的红点，“这是个陷阱。”
柳叶突然指着石室角落的一堆白骨，上面还套着莲心堂的童装：“是…… 是当年烧死的孩子们……” 她的声音发颤，从白骨堆里捡起个布老虎，眼睛是用黑豆缝的，“这是小石头的，他总爱抱着睡觉……”
苏瑶把布老虎抱在怀里，眼泪滴在褪色的绒毛上：“我们得告诉皇上。” 她的声音突然坚定起来，朱砂痣在火光里闪着红，“不能让更多人白白送死。”
离开密道时，晨雾己经散去，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上，像碎金。Vivian 望着远处皇城的方向，突然想起萧灵儿的背影 —— 那个被仇恨裹挟的女子，此刻或许正浴血奋战。
“去救她。”Vivian 突然调转马头，兵符在怀里硌得胸口发疼，“账本里的罪证，需要她作证。”
卫凛和苏瑶对视一眼，同时策马跟上。柳叶把药箱往马背上一甩，粗布裙摆扫过草叶上的露珠：“等等我！杀坏人这种事，怎能少了我！”
废庙的方向传来厮杀声，越来越近。Vivian 握紧腰间的剑，突然明白昭雪阁的意义，从来不是简单的复仇，而是让每个被冤屈的灵魂，都能有机会站在阳光下，说出真相。
风掀起她的衣角，像只展翅的蝶。远处，莲心书院的地基己经打好，新栽的梨树苗在风中轻轻摇晃，仿佛在等待着一场迟到的春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