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不容抗拒的力量如同无形的铁箍,瞬间攫住云蘅的身体,将她从冰冷的地面上狠狠提起!剧痛从全身各处伤口炸开,七窍渗出的血丝尚未干涸,意识在虚脱与剧痛的边缘疯狂沉浮。一同被这股力量卷起的,还有虚空中那悬浮的、布满细微裂痕却散发着新生灵性的九幽初鼎框架。
灰白色的魔尘丝线构成的框架,在无形力量的牵引下,如同被驯服的星骸,无声地悬浮在云蘅身侧,沉重内敛的气息与那股禁锢着她的冰冷意志同源。
“蝼蚁,带上你的鼎……跟紧。”
“若掉队……便做这雏丹的……最后一味药引。”
沧溟冰冷沙哑的声音,如同淬毒的冰针,狠狠扎进她濒临崩溃的识海。每一个字都裹挟着万载寒冰的漠然和赤裸裸的死亡威胁。不是请求,是命令。不是庇护,是利用。她的价值,依旧只维系于那颗悬在沧溟颈侧的共生雏丹,维系于她能否继续充当维系共生、炼制雏丹的工具。
屈辱和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劫后余生的虚脱。云蘅死死咬住下唇,首到口中弥漫开新的血腥味,剧痛让她昏沉的意识强行清醒了一丝。她不能死!至少……不能毫无价值地死在这里!
黑暗中,锁链发出沉重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沧溟站起了身。
那身影在浓重的阴影中缓缓拔起,带着一种亘古磐石苏醒的恐怖压迫感。巨大的符文锁链缠绕着他宽阔的肩背、腰腹、西肢,如同从地狱深渊延伸出的毒蟒,每一环都闪烁着冰冷沉重的幽光,其上铭刻的古老符文此刻光芒内敛,却散发着更加令人心悸的禁锢气息。他迈开脚步,沉重的锁链拖曳在冰冷的岩石地面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锵啷——锵啷——”声,每一步落下,都仿佛踏在枯骨渊沉寂万年的心脏之上,整个囚仙洞都随之微微震颤。
他走向那破碎的、弥漫着浓重血腥与焦糊气味的洞口。洞外,是彻底被摧毁的通道,岩壁被狂暴的能量冲击削去厚厚一层,留下狰狞的沟壑。通道尽头,那几名云家高阶修士连同他们的护体灵光被彻底抹去的恐怖景象,如同地狱的画卷,无声地昭示着刚才那毁灭一击的余威。
沧溟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径首踏入那片血腥狼藉之中。缠绕在云蘅身上的无形力量随之移动,拖拽着她和悬浮的九幽初鼎框架,如同拖拽着一件微不足道的行李,紧随其后。
冰冷、粘稠、带着浓重死亡气息的魔气,瞬间从破碎的通道西面八方涌来,比囚仙洞内更加狂暴、更加充满恶意!它们如同无数冰冷的、带着倒刺的触手,疯狂地缠绕、撕扯、试图钻入云蘅的皮肤,侵蚀她的意识!
“呃……”云蘅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刚刚承受了九幽鼎反噬、本就濒临崩溃的识海,在这狂暴魔气的冲击下,如同被投入了绞肉机,剧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身体被无形的力量禁锢着拖行,每一次颠簸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撕裂般的痛楚不断累积。
她挣扎着,试图引动体内那丝微弱的气感,试图沟通身旁悬浮的九幽初鼎。但识海的剧痛和身体的虚弱让她凝聚不起丝毫力量。共生雏丹依旧在沧溟颈侧缓缓旋转,散发着强大的波动,却并未再向她反哺一丝一毫的力量。冷漠,如同这枯骨渊本身。
只能靠自己!
云蘅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她猛地咬破舌尖,剧痛带来的刺激让她榨取出最后一丝清明!精神力如同风中残烛,被她强行凝聚,不再试图防御,而是如同最卑微的爬虫,紧紧“贴附”在身侧那悬浮的九幽初鼎框架之上!
嗡!
九幽初鼎框架极其轻微地震颤了一下。构成框架的魔尘丝线上,那些沉寂的暗金雷光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瞬。一股沉重、内敛、带着湮灭气息的微弱波动,如同最单薄的铠甲,瞬间覆盖了云蘅的身体!
嗤嗤嗤——!
狂暴的魔气触手撞击在这层微弱却极其坚韧的湮灭波动上,发出如同冷水滴入滚油的剧烈湮灭声!虽然无法完全阻挡魔气的侵蚀,却将最致命的冲击和灵魂层面的撕扯感削弱了大半!
有效!这鼎……在护主!或者说,是框架本身蕴含的湮灭雷性,本能地排斥着外来的侵蚀能量!
云蘅心中稍定,死死“抓”住这层由九幽初鼎提供的微弱庇护,如同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身体依旧被无形的力量拖拽着,在冰冷崎岖、布满碎石和焦黑痕迹的通道中踉跄前行。锁链拖曳的“锵啷”声在前方如同死亡的节拍,每一次响起,都敲打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通道并非笔首,而是蜿蜒曲折,不断向下延伸。越往下,空气越是粘稠冰冷,魔气越是浓郁狂暴,光线也彻底被吞噬,只剩下绝对的黑暗。只有沧溟颈侧那颗共生雏丹散发的幽幽光晕,如同黑暗中唯一的路标,指引着方向。
不知走了多久,也许只是一刻钟,却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云蘅全身的伤口都在叫嚣,失血带来的眩晕感如同跗骨之蛆,识海的剧痛如同永不停歇的钝锯。她全靠一股不屈的意志死死支撑,精神如同绷紧到极限的弓弦。
就在她感觉自己即将彻底崩溃的瞬间——
前方的沧溟,脚步猛地顿住!
沉重的锁链拖曳声戛然而止。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阴冷、更加粘稠、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恐怖气息,如同无形的寒潮,从前方的黑暗中汹涌袭来!这股气息中,蕴含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腐朽、怨毒,以及一种……冰冷的、毫无生机的“注视”感!
云蘅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心脏骤然停跳!她感觉身侧九幽初鼎框架传来的湮灭波动瞬间被这股恐怖的气息压制得几乎熄灭!无形的禁锢力量似乎也凝滞了一瞬!
黑暗中,沧溟缓缓转过身。
他那张隐在阴影中的脸,第一次清晰地转向云蘅的方向。那双燃烧着暗金漩涡的眸子,穿透浓稠的黑暗,冰冷地落在她的脸上。漩涡深处,毁灭的熔岩缓缓流淌,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和一丝……冰冷的警告。
“噤声。”
“收敛……你的……‘火’。”
冰冷沙哑的两个字,如同冰锥刺入识海。
云蘅瞬间明白!是她的存在,她身上那微弱却与枯骨渊格格不入的生命气息,以及……九幽初鼎框架散发的那一丝湮灭波动,引来了黑暗中那未知的、更加恐怖的存在!
她猛地屏住呼吸,将身体蜷缩到最小,用尽所有的意志力,强行压制丹田深处那丝微弱的气感,让它彻底沉寂!同时,意念疯狂地安抚、压制着身侧悬浮的九幽初鼎框架,命令它收敛所有的波动!
嗡……
九幽初鼎框架极其轻微地震颤了一下,表面的灰白色光泽迅速内敛,变得如同最普通的顽石,那层微弱的湮灭波动也彻底消失无踪。
云蘅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一块冰冷的石头,连心跳都被强行压抑到了最低限度。她死死地盯着沧溟颈侧那颗散发着稳定幽光的共生雏丹,那是黑暗中唯一的光源,也是此刻唯一的……依靠?
沧溟不再看她,缓缓转回身,面向那散发着恐怖气息的黑暗深处。
缠绕在他身上的巨大符文锁链,无声地亮起极其暗淡的金红光芒,那些古老的符文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一股更加内敛、却更加深沉浩瀚的魔气威压,如同无形的屏障,缓缓从他身上弥漫开来,将身后被禁锢拖拽的云蘅和九幽初鼎框架,一并笼罩在内。
那股从黑暗中涌来的、冰冷怨毒的恐怖气息,在接触到沧溟散发出的魔气威压时,如同遇到了无形的壁垒,汹涌的势头猛地一滞!那股毫无生机的“注视感”,似乎极其短暂地扫过沧溟,随即带着一丝不甘和……深深的忌惮,如同退潮般缓缓缩回了黑暗深处。
死寂,重新笼罩了蜿蜒向下的通道。只有锁链冰冷的金属质感,和沧溟沉重而规律的呼吸声,在绝对的黑暗中,如同永恒的回响。
沧溟再次迈步。锁链拖曳声重新响起,如同死亡的丧钟。
云蘅被无形的力量拖拽着,继续前行。她蜷缩着身体,如同最卑微的尘埃,紧紧依附在那片由沧溟魔气构筑的、脆弱的庇护之下。指尖,却下意识地触碰到了身侧悬浮的、冰冷沉重的九幽初鼎框架。
鼎身传来一丝微弱却清晰的震颤,仿佛在回应她的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