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时椿意醒来时眼睛还有些红肿。
她坐起身,前一晚自己那失态到近乎崩溃的模样首首地撞进脑海,撞得她脑瓜子疼。
一股强烈的尴尬和懊恼瞬间涌了上来,脸颊也跟着微微发烫。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胸腔震动的声音还带着明显的沙哑。
时椿意洗漱完,怀着一种近乎“赴死”的心情下楼。
刚下到厨房门口,就迎面撞上了商既明那带着明显探究意味的目光。
她的脚步猛地一顿:
“商总,昨天实在是不好意思。”
时椿意泄气般地垂下头,像是在等待被班主任训话的小学生。
商既明没立刻说话,只是慢悠悠地端起咖啡杯,将浓咖色的液体荡出一圈圈细密的涟漪。
他看着她那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样子,徐徐开口道:
“我己经联系了搬家公司,他们回复说昨天卸纸箱的时候有一个比较小的箱子被遗漏了,刚送过来。”
他随意地抬了抬手肘,示意了玄关处的那个新到的体积不大的纸箱。
“你去看看是不是你要找的东西。”
时椿意闻言,脸上的尴尬瞬间被急切取代。
她赶忙小跑到纸箱前,一整个暴力开箱发现了那个她最重要的东西——
是一个灰扑扑的白色兔子玩偶,这是她亲生母亲在生前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也是她幽闭恐惧症发作时,能最有效安慰她的东西。
“是这个。”
她的脸上扬起明媚的笑容,发红的眼角弯起时显得格外动人,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纯粹喜悦。
“谢谢商总。”
时椿意感激的声音带着厚重的沙哑。
商既明看到她脸上那毫不作伪的开心神情,紧绷了一早上的那根弦也悄然松开。
他确实松了一口气。
否则她如果天天晚上都哭成像昨天那种撕心裂肺的样子,自己可照看不过来。
这个念头让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好笑又无奈。
“找到就好。”
商既明简短地应了一声,语气恢复成一贯的平淡。
时椿意抱着失而复得的兔子玩偶,小心地把它放在玄关柜上,这才注意到餐桌上放着两份早餐。
一份是商既明正在享用的,另一份显然是留给她的——
烤得金黄的吐司,旁边还配着煎蛋和一小碟切好的水果。
“坐下吃吧。”
商既明指了指对面的空位。
时椿意犹豫了一下,还是顺从地拉开椅子坐下。
她拿起一片温热的吐司小口地咬起来。
面包的焦脆麦香让她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
餐厅里很安静,只有轻微的咀嚼声和餐具偶尔碰到盘子的轻响。
商既明慢条斯理地切着培根,动作依旧优雅。
“对了,昨天负责搬运你东西的那个小组,我让人查了一下。”
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目光平静地看向时椿意,“那个负责交接清点的组长,本身就粗心大意,不是第一次出纰漏。”
时椿意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抬起眼看向他,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商既明放下咖啡杯。
“这种做事不仔细的人,留着也是隐患。我顺手把他调到后勤仓库去做清点复核了,也算是人尽其用。”
他顿了顿,补充道,“省得下次再弄丢别人重要的东西。”
他的语气没什么波澜,就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时椿意拿着吐司的手僵在半空。
她看着商既明那张略带着笑容的脸,一股寒意却悄无声息地从脊椎爬了上来,后背瞬间沁出些冷汗。
时椿意虽然也很不满自己的东西被工作人员遗忘,但毕竟也只是“遗忘”,并不是真的被弄丢。
就因为搬运时漏了一个箱子,一个工作上的小失误,那个人就……被降职了?
甚至可能断送了职业前景?
听他的语气,仿佛只是处理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跟处理一份文件没什么区别。
她突然觉得嘴里嚼着的吐司变得索然无味,甚至有些难以下咽。
她这回切身体会到传闻中商既明做事“心狠手辣”、“不留余地”是什么意思了。
这哪里是“顺手”?
这分明是雷霆手段,不留丝毫情面。
在他这里,犯错似乎就意味着出局,一步踏错,就可能被无情地“判刑”。
时椿意默默低下头,暗暗告诫自己:
和这个人相处,一定要格外、格外注意。
绝不能越雷池半步,更不能在他面前犯任何可能被解读为“麻烦”或“失误”的错。
否则……她估计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