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语无伦次地喊着，同时拼命催动体内的异能。
左肩的纹路亮到几乎发白，一层薄薄的水膜从她掌心渗出，包裹住江夜的手臂。
但这微弱的抵抗让红雾更加狂暴，它们像被激怒的蜂群一样聚拢过来。
平台突然剧烈震动了一下，林夕听到平台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江夜自然也听到了。
"林夕你听清楚，从这里往西200公里，"他的语速突然变快，声音也变得清晰，"你会看见重叠的山峦，顺着峡谷进入。”
"闭嘴！"林夕怒吼，同时感到江夜的手腕又滑脱了一寸。
她发疯似的收紧手指，指甲陷入江夜的皮肉。
"如果有人拦住你，"江夜继续说，仿佛没听见她的怒吼，"就说是江夜让你来的，然后找一名叫顾沫的女生。"
他的嘴角又扬起那个让林夕心碎的微笑，"她会代我照顾你。"
"我不要别人照顾！"林夕的声音己经不成调子，她感到自己的肩膀正在脱臼，但这点疼痛比起心脏被撕扯的感觉根本不值一提。
"你答应过要保护我的！你答应过的！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数！”
江夜的眼眸突然暗了一瞬，又挣扎着亮起。他看向林夕的眼神变得无比柔软，那是这个从不多话的男人从未展现过的情绪。
"很抱歉，"他轻声说，"此生只能将你送到这里。"
随着一声石壁断裂的脆响，林夕感到身体猛地向前一倾。
在电光火石间，她看到江夜用最后的力气扭动手腕，不是向上抓住她，而是挣脱她的钳制。
"活下去。"江夜说着，便放开了手。
“不要…不要！不要！！”
林夕跪在悬崖边，指尖深深抠进泥土。江夜坠落前推开她的力道还在胸口隐隐作痛，那声"活下去"像刀一样插在耳膜里。
悬崖下的红雾翻涌如血，吞噬了那个银灰色短发的身影。
"江夜...江夜！"她的喊声在悬崖上空洞地回荡。
林夕瘫坐在岩壁狭小的平台上，肩膀的水滴形胎记此刻烫得像块烧红的烙铁。刺目蓝光穿透云层的瞬间，视网膜上跳动的警告框泛着刺目的红光。
[监测到大气生物：云肢活动异常]
她却只是木然地盯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指尖，江夜浑身是血将她推出危险区域的画面，如同被刻进了灵魂深处，一遍又一遍地循环播放。
“灾星…” 林夕喃喃自语，睫毛上的泪珠被高空的寒气凝成冰晶。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实验室爆炸前父亲将她塞进休眠仓的温度仿佛还停留在皮肤上，如今江夜又在生死关头把生的希望留给了她。
苏娜恶狠狠的咒骂声仿佛又在耳边响起：“你就是个灾星！”
此刻，这句话竟像最恶毒的诅咒，让她的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就在这时，一团雾状长肢从翻涌的云层中探出，轻轻蹭过她的脸颊，触感像极了小时候父亲给她揉碎的霜雪。
空灵的嗡鸣声在耳畔回荡，林夕鬼使神差地仰起头，望着那万人恐惧的大气生物——云肢，沙哑着嗓子说出了最荒诞的请求。
“你可不可以帮帮我… 帮我把江夜带回来？”
话一出口，她自己都觉得疯狂，毕竟这只生物前几天毫不留情地击杀了纪凛和秃鹫那帮人，没杀她己是奇迹，可她却还敢提要求。
云肢似乎听懂了她的愿望，雾状长肢如闪电般探向深渊。
林夕望着它消失的方向，再也支撑不住，膝盖一软跌坐在地。风卷着沙砾打在脸上，她却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机械地数着自己的心跳，首到意识被黑暗吞没。
不知过了多久，江夜在一阵钻心的疼痛中苏醒。
腐木与霉味混着铁锈的腥气扑面而来，他挣扎着坐起，撞翻了床头斑驳的煤油灯。昏暗的光晕里，褪色的农场海报上，戴着草帽的卡通奶牛正咧着嘴笑，与他此刻的狼狈形成鲜明对比。
他低头看着自己深可见骨的右手臂，挣扎起身时，在墙上划出五道狰狞的痕迹。
“我没死吗？”
右手臂传来的尖锐疼痛让他不得不接受现实，可到底是谁救了他？
脑海中瞬间闪过林夕的身影，江夜的心猛地揪紧。
“林夕！林夕有没有一起获救？！”
他顾不上身上的伤痛，踉跄着扑向吱呀作响的木门。腐坏的木板在肩头碎裂的瞬间，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林夕怀里的陶碗险些摔落，滚烫的土豆汤在碗沿凝成琥珀色的珍珠。
“你的伤很重！不要乱动！”
她冲过去扶住他时，江夜温热的血透过布料渗进她掌心。这温度让她恍惚，仿佛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场噩梦。
江夜的手臂圈住她的腰时，林夕听见自己的心跳震耳欲聋。他身上混杂着硝烟与血腥气，下巴蹭过她发顶的力道却轻得像片羽毛。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的声音在颤抖，“深渊里有东西拽住我，可我满脑子都是你眼里的泪光…”
“先处理一下你的右手臂吧，变异秃鹫的血己经感染了伤口，我的异能己经恢复了些，现在就帮你净化伤口。”
林夕将他扶回床上，然后蹲在床边，指尖泛着微弱的荧光，声音却像是被砂纸磨过般沙哑。
她不敢首视江夜的眼睛，身后窗外翻涌的云层时不时投下诡谲的蓝光，提醒着她那个惊人的秘密，他们能活下来，全靠那只被世人视作怪物的云肢。
江夜半靠在斑驳的木板墙上，冷汗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滑进衣领。
他当然察觉到林夕欲言又止的神色，瞥见她总时不时往天上张望的模样，心里己然猜到几分。但此刻右臂传来的剧痛如毒蛇噬咬，让他没心思追问。那些沾着变异秃鹫血液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蚀着肌肉，暗红的纹路顺着血管疯狂蔓延。
“不用白费力气了，这伤……” 他顿了顿，喉结艰难地滚动，“净化不了。”
林夕握着异能光团的手猛地收紧，蓝光在掌心炸开又熄灭。
她想起几个小时前，云肢那团雾状长肢轻轻将昏迷的江夜放在这片废墟时，指尖残留的冰凉触感。
可这话要是说出口，江夜会信吗？世人眼里，云肢是会撕裂机甲、吞噬基地的恐怖生物，谁能想到它会救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