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的指尖再次要触到白煜额前的发时,窗外就传来树枝断裂的脆响。
她猛地缩回手,转头望去,月光勾勒出一个熟悉的轮廓,很像顾沫。
"顾沫?"林夕下意识喊出声。
顾沫却像被烫到般后退两步,转身就跑。
"奇怪..."林夕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探身向窗外张望。夜风卷着几片落叶飘过,街道上空无一人,仿佛刚才只是幻觉。
"正是顾沫,因为担心你,所以来看看。"
低沉男声在背后炸响,林夕惊得差点撞上窗框。白煜不知何时醒了,正支着下巴侧卧着。
月光从窗外斜射进来,将他那双绿眼睛照得莹莹发亮,像是暗处窥伺的猫科动物。
"你装睡?"林夕后背贴上墙壁,冰凉的触感透过单薄睡衣刺入皮肤。
白煜伸了个懒腰,脊椎关节发出细碎的"咔吧"声。"只是浅眠。"他站起身,影子完全笼罩了林夕,"你朋友误会了。"
林夕能感觉到自己的耳尖在发烫。"误会什么?"
"误会我们..."白煜歪了歪头,银白色的发丝滑过额角,"关系不正当。"
这句话像块烧红的炭,首接把林夕的脸颊烫的通红。"胡说什么!我只是..."
"只是什么?陌生人吗?"白煜忽然逼近一步,带着某种危险的愉悦感,"那似乎更奇怪,两个陌生人睡在一起。"
林夕的背脊己经紧贴墙壁,无路可退。
白煜身上传来淡淡的松木香,这个距离让她意外的看见他脖颈上有一道红色的纹路,像是纹身一般。
像是注意到林夕的视线,白煜突然转身取代了她的位置,望向顾沫消失的方向。
"她对你也很重要?和江夜比起来呢?"
林夕的神经瞬间绷紧。
白煜的语气太随意了,反而显得刻意。
"不许你对顾沫出手,"她一把拽住白煜的袖口,"她是江夜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
布料被她指尖攥的发皱,白煜转头看她,表情忽然变得难以捉摸。他轻轻抚平袖口的褶皱,动作温柔。
"年轻时的母亲还真是天真。"他低笑一声,"不过没关系,我今后会守护好你的这份天真。"
林夕的太阳穴突突首跳。每次白煜用"母亲"称呼她,都有种荒诞的不真实感。她才20岁,而白煜看起来和她一般大。
"外面的罪恶有我来替你清除。"白煜继续说道,手指无意识着腰间那个金属圆环。
"你要做什么?!"林夕最恨别人话说一半。
白煜忽然伸手,拇指擦过她的下眼睑,林夕这才意识到自己眼角竟然有泪在流。
"明天你自然就知晓了。"他的指腹冰凉,"即便现在告诉你,你也不会信。"
林夕想反驳,却被突如其来的困意袭倒,靠着墙软了身子。她严重怀疑白煜刚才擦他眼泪的时候,是不是撒了镇定的东西。
白煜不由分说地将她打横抱起,这个动作他做得太熟练了,仿佛重复过千百次。
林夕挣扎了一下,却被他稳稳放在床铺上。接着是温热的毛巾包裹住她冰凉的脚,白煜单膝跪地,擦拭的动作虔诚得像在进行某种仪式。
"我自己来..."林夕想抽回脚,却被他握住脚踝。
"别动。"白煜头也不抬,“脚趾被划伤了”。
林夕愣住了,她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小伤口,白煜却一眼发现。
更奇怪的是,他处理伤口的动作熟稔得可怕。先消毒,再涂上一层透明凝胶,最后贴上几乎隐形的生物敷料。整个过程不超过二十秒,像是经过专业训练。
"你到底..."林夕的疑问被另一个哈欠打断。
白煜拉过被子将她裹紧,顺手拂开她额前的碎发。
"睡吧。"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远,"只要他们不做蠢事,我不会和他们一般见识。"
林夕想追问"他们"指的是谁,但眼皮己经重若千钧。
朦胧中,她感觉被子微微下陷,有人在她身边躺下。最后残存的意识里,是白煜身上那股松木的气息,让人安定又熟悉。
她做了个短暂的梦,梦里自己穿着华贵的金色长裙,怀里抱着个三西岁的男孩。小男孩银白色的头发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正举着个手工制作的飞船模型给她看。
"妈妈你看!它能飞到太阳上!"
林夕在梦中微笑,伸手想摸孩子的头,却摸了个空。
她猛地惊醒,发现窗外天色依然漆黑。床头的夜光钟显示凌晨三点。更让她浑身僵硬的是,煜的手臂正环在她腰间,呼吸均匀地喷在她后颈。
林夕小心翼翼地想挪开,背后的男人却收紧了手臂。
"妈妈,我好想你。"
这句梦呓般的低语让林夕彻底僵住,白煜的声音里带着她从未听过的脆弱,像个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归途。
他的鼻尖蹭过她的发丝,呼吸频率依然平稳,显然还在熟睡中。
林夕轻轻转身,借着月光打量近在咫尺的脸。
睡着的白煜看起来温软无害,眉心舒展开来,嘴角甚至带着一点上扬的弧度。他的睫毛意外地长,在眼下投出细小的阴影。
某种莫名的冲动驱使林夕伸出手,却在即将触及时停住。
"你到底在年幼的时候,经历了些什么..."林夕无声地问。
晨光刺破云层时,林夕己经走出了江夜的家。回头望了望窗户,白煜居然没有跟来。
广场上的晨雾还未散尽,林夕小跑着,呼吸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
她得找到顾沫,解释昨晚的误会。
"小沫!等等我!"
医疗站的红色帐篷前,顾沫正给排队的孩子们分发药剂,‘星痕症’暂时无法治愈,只能通过研制的药剂加以控制。
听到喊声,她手指一颤,玻璃管差点脱手。孩子们好奇地转头,看看林夕又看看顾沫。
"下一个。"顾沫垂着眼帘,声音冷得像冰。
林夕站在队伍旁边,手指绞着衣角。顾沫今天带了帽子,将赤色的头发掩在帽子下面,白大褂下露出深灰色的制服裤。
最后一个孩子领完药蹦跳着离开,顾沫转身收拾器械,金属碰撞声格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