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温芙迷迷糊糊睁开眼,习惯性地先看向火堆的方向。
火堆熄了,只剩下一小堆灰白的余烬,冒着几缕若有似无的青烟。
石屋里空荡荡的,那个沉默高大的身影不见了。
温芙撑着坐起来,她下意识地环顾西周,心里莫名有点空落落的。
目光扫过石床边缘,那里放着东西。
一大捧用新鲜阔叶仔细包裹着的红浆果,沾着晶莹的露水,像一堆红宝石。
旁边是那个她认识的小石碗,里面盛满了清澈的水,碗沿还凝着细小的水珠。
水和果子都放得很近,就在她一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
温芙拿起清理口腔的叶子,认真嚼碎。
这味道有点像薄荷,她用水漱口之后,拿起一颗冰凉的浆果塞进嘴里,酸甜的汁水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
她看着空荡的石屋,猜想浔野大概是出去捕猎了。
她小口喝着水,身上那些淤青的地方还是隐隐作痛,尤其是膝盖和脚踝,稍微动一下就牵扯着疼。
与此同时,遥远的日落森林深处,浓密的树冠几乎隔绝了阳光,只有斑驳的光点落在地面厚厚的腐叶上。
空气潮湿闷热,弥漫着植物腐烂和泥土的腥气。
一道矫健的黑色身影在林间无声地穿梭,速度快得只留下残影。
夜浔保持着半兽化的形态,利爪轻易地扒开挡路的藤蔓,金色的异瞳在昏暗的光线下锐利如刀,警惕地扫视着西周。
他需要绿晶。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石床上那个小雌性苍白的小脸和遍布的淤青。
尤其是她那肿得发亮的脚踝和膝盖,还有擦伤的地方渗出的血丝。
那些伤,像刺一样扎在他眼里。
烦躁。
一种从未有过的烦躁感压在他心头。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需要照顾一个雌性,更没想过会带一个回来。
以前猎到的雌性凶兽,只要不是特别稀有的,体内的绿晶都被他拿去部落集市交换了武器,盐块或者其他他觉得更有用的东西。
他孑然一身,住在远离部落的领地边缘,绿晶对他一个雄性兽人来说,除了交换价值,毫无用处。
可现在……
夜浔猛地停下脚步,烦躁地甩了甩头,试图驱散那个小雌性孱弱的身影。
只因为这是他的领地,她闯进来了,还是个未成年的小雌性,脆弱得可怜。
在她族人找来或者送走她之前,他得保证她活着。
仅此而己。
绿晶能快速修复雌性的身体损伤,还能延长寿命。
他只是需要她快点好起来,好让他能早点把这个麻烦送走。
夜浔喉结滚动了一下,压下心头那点莫名的滞涩感。
他重新集中精神,鼻翼翕动,捕捉着空气中属于强大猎物的气息。
日落森林的凶兽比外围危险得多,但蕴含绿晶的概率也更高。
他需要尽快找到目标。
时间一点点流逝。
他像最耐心的猎手,追踪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
终于,在一处布满巨大蕨类植物的潮湿洼地边缘,他锁定了目标,一头体型堪比成年野牛的雌性凶兽。
它粗糙的灰褐色鳞片如同岩石,巨大的尾巴拖在地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正低头啃食着一具不知名兽类的残骸。
就是它了!雌性凶兽的气息很明确。
夜浔眼中掠过一丝势在必得的寒光。
这只凶兽进化出了岩石般的铠甲,火系异能对它无用,只能用最原始的肉搏。
他悄无声息地伏低身体,肌肉绷紧如拉满的弓弦,黑色的皮毛在阴影中几乎融为一体。
战斗爆发得毫无预兆。
黑豹如同离弦的黑色闪电,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扑向巨蜥脆弱的颈侧。
凶兽反应极快,沉重的尾巴带着万钧之力横扫而来,同时张开布满利齿的血盆大口。
利爪与坚硬的鳞甲猛烈碰撞,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夜浔凭借惊人的敏捷躲过致命的扫尾,锋利的爪子在巨蜥相对柔软的腹部留下了几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这是一场纯粹力量与速度的野蛮碰撞。
漫长的缠斗消耗着双方的体力。
终于,在他又一次精准地避开撕咬,并用后肢猛蹬其眼窝后,凶兽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动作明显迟缓下来。
他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全身力量爆发,猛地将凶兽沉重的头颅狠狠掼向旁边一块凸起的坚硬岩石。
凶兽庞大的身躯剧烈抽搐了几下,终于轰然倒地,激起一片尘土。
他喘着粗气,从凶兽身上跳下,迅速恢复人形。
他抽出绑在腰间的一把黑曜石匕首,动作精准而迅速地剖开了凶兽的心脏部位。
很快,指尖触碰到一块散发着微弱温润绿芒的晶体。
夜浔一把将那枚沾满粘稠血液的绿晶抠了出来。
鸟蛋大小,呈不规则的多棱形,通体是深邃的碧绿色,内部仿佛有生命般流淌着柔和的光晕,握在手心能感受到一股令人舒适的能量波动。
他仔细地用阔叶擦掉绿晶表面的血污,那莹润的绿光更加清晰地透了出来。
看着掌心这块的能量结晶,浔野紧锁的眉头终于松开了一些,心里那份沉甸甸的烦躁似乎也减轻了微不足道的一点点。
有了这个,她身上的伤应该能好得快些了。
不枉他连夜出发,应该可以在正午之前赶回去。
虽然七阶兽人的领地不会被轻易擅闯,但总有不要命的流浪兽不自量力。
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不应该离开领地的。
他竟然留小雌性一个人。
他不再耽搁,迅速将绿晶小心地裹进一张干净的软皮里收好,矫健的身影迅速消失在茂密的丛林深处。
正午的阳光开始变得灼热刺眼时,熟悉的边界气息终于扑面而来。
那是一种混合着他自身强大兽息标记和领地内特有草木的味道,像一道无形的屏障。
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高速奔袭带来的喘息也平复了几分。
进入领地核心区域,浔野的速度并未减慢,但方向却明确地转向了石屋附近的水潭。
越是靠近石屋,空气中那缕极其细微却让他感官瞬间捕捉到的清甜气息就越发清晰。
小雌性还在,安稳地待在他的石屋里。
这份确认让他心底最后一丝悬着的石头落了地。
他没有立刻冲向石屋,而是在水潭边停了下来。
清晨的激战让他身上沾满了污血和森林深处的腐泥,他恢复人形,踏入清澈微凉的潭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