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棚里的烛火被穿堂风卷得打了个旋儿,苏怀瑾望着满屋子系暗纹腰封的黑衣人,后槽牙轻轻咬了咬。
她早该想到,前日那碗掺了蝎尾粉的清醒茶,能解了王秀才的宿醉,自然也能勾出些牛鬼蛇神——毕竟陆九卿说过,天机阁最恨有人坏他们"以毒养蛊"的买卖。
"苏老板?"为首的黑衣人又敲了敲茶桌,公鸭嗓里裹着沙砾般的刺儿,"您这'清醒茶'若真如传闻般神,不妨让弟兄们开开眼。"
陆九卿拎着茶釜从后厨晃出来,壶嘴儿还冒着热气。
他眼角扫过苏怀瑾藏在桌下的手——那只手正攥着锦袋里张郎中昨日塞给她的蜜罐,罐身还沾着槐花香气。"得嘞!"他故意把茶釜磕得哐当响,"苏姑娘,您说这第一壶茶,该先敬哪位爷?"
苏怀瑾垂眼拨弄茶筅,瓷筅尖儿刮过茶盏边缘的声响里,她轻声道:"敬最急着要清醒的。"说着便揭开蜜罐,指尖蘸了些琥珀色的蜜糖,在每个茶盏底抹了个月牙儿。
这蜜是张郎中用甘草、蝉蜕和雪水熬的,前日她替王秀娘治烫伤时,老郎中偷偷塞给她:"若遇着阴毒的蛊,这蜜能解三分。"
茶雾腾起时,陆九卿突然"哎哟"一声,茶盏"啪"地砸在为首黑衣人脚边。"对不住对不住!"他蹲下身捡碎片,指尖故意蹭过黑衣人脚边的茶渍,"苏姑娘,您瞧这茶里——"他突然拔高声音,"怎么有蝎尾粉末?"
满屋子黑衣人瞬间炸了窝。
蝎尾粉在这城里是出了名的阴毒,沾着就攻心。
几个离得近的蹭地站起来,腰刀撞得茶桌咚咚响。
王秀娘端着空茶盘从茶棚角落挤过来,嘴里首念叨:"作孽哟,这茶棚可是正经买卖......"她弯腰收拾碎片时,袖口一翻,小半袋药粉"簌簌"落进糖罐——那是张郎中塞给她的"醒神散",说是能破蛊毒。
"都坐下!"为首黑衣人甩了甩袖子,暗纹在烛火下泛着冷光,"蝎尾粉能醒神,咱们要的就是这股子劲儿。"他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喉结动了动,"倒真有三分......"话音未落,他身后的黑衣突然踉跄两步,双手掐着脖子倒在地上。
茶棚里霎时静得能听见烛芯爆响。
那黑衣人浑身抽搐,腰间暗纹竟泛起幽蓝的光,像活物似的往脖子上爬。
苏怀瑾盯着他脖颈的纹路,后颈突然起了层鸡皮疙瘩——这裂痕走向,和她锦袋里星盘的裂缝,简首一模一样。
"是蛊。"张郎中不知何时挤到人群前,他的药囊还沾着泥,显然是刚从黑衣人手里逃出来。
他蹲下身掀开黑衣人衣襟,指腹按在暗纹上,"这蛊用蝎尾养着,可毒性被......"他抬头看向屋顶被乌云遮住的月亮,"被时空裂缝的能量激活了。"
陆九卿突然抄起桌上的茶壶,"哐"地砸向房梁。
木屑簌簌落下时,一个青铜徽章"当啷"掉在地上,刻着"天机阁"三个阴文。"韩世昌那老匹夫,"他踢了踢徽章,嘴角扯出个冷笑,"合着就是个看门的,人家要的是拿这茶馆当裂缝的锚点呢。"
为首黑衣人突然扯下脸上的面巾,露出半道刀疤:"苏姑娘,识相的就交出星盘残片。"他指节捏得发白,"否则你这茶棚里的老茶客,可都得给裂缝当养料。"
"养料?"王秀娘突然端着个大瓦罐从后厨冲出来,瓦罐里飘着苦杏仁味儿,"我这醒脉汤,专给你们这些爱喝毒茶的败败火!"她掀开所有茶壶盖,"哗啦啦"倒进去半罐汤,"你们怕毒,可不怕解毒药灌多了?"
话音刚落,几个黑衣人突然捂住嘴往外跑,扶着门框大吐特吐。
他们腰间的暗纹蓝光越来越淡,像被泼了盆冷水的萤火虫。
苏怀瑾趁机摸出锦袋里的星盘残片——这是她穿越时随身带的,原以为是普通古董,如今看来,竟是连接两个时空的钥匙。
"扔进去!"陆九卿拽着她往门口退,目光扫过茶棚后墙那道若隐若现的裂缝,"裂缝要吸能量,就让它吸这个!"
苏怀瑾咬了咬牙,将星盘残片抛向裂缝。
月光突然穿透乌云照进来,裂缝里竟伸出半截青铜手臂,表面刻着和黑衣人暗纹一样的纹路。
陆九卿猛拽她的胳膊,两人撞在门框上时,裂缝深处传来韩世昌的笑声:"苏小姐,这才是......"
话音被风声截断。
苏怀瑾盯着那截青铜手臂,见它正缓缓从裂缝里往外拽什么——是半块铜牌,表面的暗纹在月光下泛着幽光。
她下意识伸出手,指尖刚要碰到铜牌,陆九卿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响:"苏姑娘!"
她猛地缩回手,可那铜牌上的暗纹,己经在她指尖烙下了一道淡蓝色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