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白光。
这是苏姒完全清醒后的第一感受。他眯起蛇瞳，等待瞳孔调整适应。青铜殿内的光线比初醒时明亮了许多，似乎有什么光源被打开了。
"别动。"
一个声音从左侧传来，低沉冷静，却让苏姒浑身一颤。这个声音他绝不会认错——张起灵。但比起记忆中那个十七岁少年，这个声音更加成熟，带着岁月沉淀的沙哑。
苏姒缓缓转头，看到青铜柱旁站着一个高挑身影。黑色冲锋衣，利落的短发，背后斜挎着一把古刀。那人从阴影中走出，面容在灯光下逐渐清晰——依然是那双淡然如水的眼睛，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但气质更加内敛深沉。
"张...起灵？"苏姒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黑衣男人没有立即回应，而是走近几步，单膝跪地与他平视。那双眼睛近距离看依然深不见底，却多了些苏姒读不懂的情绪。
"你记得我。"这不是疑问句。
"当然记得。"苏姒试图站起来，却发现双腿软得像面条，"虽然你老了...不少。"
张起灵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不知是不是在笑。他伸手扶住苏姒的肩膀，动作轻而稳："一百年，对任何人都不短。"
一百年。这个数字让苏姒头晕目眩。他知道自己沉睡了很久，但真正听到这个时间跨度还是难以接受。上一次清醒还是1925年，而现在己经是...2025年？
"其他人呢？"苏姒环顾西周，"解九爷...张启山..."
"都死了。"张起灵的回答干脆得不带任何感情，"老九门只剩下霍家和解家的后人。"
苏姒胸口一阵发闷。虽然早有预料，但听到曾经认识的人全都化为尘土，还是有种不真实感。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依然年轻，皮肤光滑，没有任何岁月痕迹。人蛇共生体的优势之一，显然包括惊人的抗衰老能力。
"水。"张起灵递过一个军用水壶，"慢慢喝。"
水温刚好，带着淡淡的草药味。苏姒小口啜饮，感觉干裂的喉咙舒服了些。随着身体逐渐恢复知觉，他注意到自己的蛇尾不知何时己经变回双腿，但鳞片仍在皮肤下若隐若现，像是随时会破皮而出。
"控制不住？"张起灵的目光落在苏姒不安分的手臂鳞片上。
"太久没活动了。"苏姒苦笑，"像是...肌肉萎缩。"
张起灵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小铁盒，里面是几粒黑色药丸："张家秘方。帮助稳定形态。"
药丸苦得让苏姒皱眉，但几分钟后，躁动的鳞片确实平静了下来。他这才有精力仔细打量周围环境——这确实是个青铜大殿，但与他昏迷前的记忆有些出入。墙壁上的星象图更加完整，九根石柱上盘绕的蛇形雕刻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活过来。
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扇巨大的青铜门，足有十米高，表面刻满复杂的符号。门中央是一个锁孔，形状与周穆王青铜匣中的钥匙完全吻合。
"这是哪里？"苏姒问道，"云顶天宫？"
张起灵摇头："青铜门后殿。真正的云顶天宫在三十年前己经坍塌。"
"坍塌？"苏姒瞪大眼睛，"那青铜门..."
"还在。"张起灵站起身，示意苏姒跟上，"边走边说。"
苏姒勉强站起来，双腿发抖得像新生儿。张起灵见状，不动声色地放慢脚步，甚至在他踉跄时及时扶了一把。他们穿过大殿侧面的一个小门，进入一条狭窄的甬道。
甬道尽头是一个简陋的营地——两顶帐篷，一个小型发电机，几盏LED灯提供照明，还有一堆专业探险装备。角落里甚至有个简易燃气炉，上面煮着一锅香气扑鼻的肉汤。
"坐。"张起灵指了指折叠椅，自己则盛了一碗汤递给苏姒，"补充体力。"
肉汤浓郁鲜美，苏姒一口气喝了三碗才停下。随着食物下肚，他感觉力量逐渐回归，思维也清晰了许多。
"你找到我的青铜棺？"他放下碗问道。
张起灵正在检查一台笔记本电脑，闻言抬头："不是偶然。我追踪了三十年。"
"三十年？"苏姒计算了一下，"所以...你是从1995年就开始找我了？"
"更早。"张起灵合上电脑，"线索断断续续。张家在文革期间损失了大量典籍。"
苏姒这才注意到帐篷里贴满了各种地图和照片，有些己经泛黄。其中一张特别醒目——武汉某处新建小区的航拍图，上面用红笔画了个圈，旁边标注"地下18米"。
"道观下面的石室..."
"2003年被发现，2010年拆迁。"张起灵语气平淡，"我提前转移了青铜棺。"
苏姒突然想起什么："那本笔记本！我看到了你留下的笔记，但后面都被撕掉了。"
张起灵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这是苏姒见他以来第一次表现出明显的情绪波动："不是我撕的。"
"那是谁？"
"不知道。"张起灵站起身，走到帐篷角落的一个金属箱前，"先解决你的问题。"
箱子打开，里面是一套崭新的衣物——黑色高领衫、战术长裤、登山靴，甚至还有特制的手套和围巾。所有衣物都经过特殊处理，弹性极佳，显然是考虑到苏姒可能突然显现的蛇类特征。
"换上。"张起灵简短地说，"我们两小时后出发。"
"去哪？"
"杭州。见两个人。"
苏姒接过衣物，突然意识到一个尴尬的问题："那个...你能不能..."
张起灵了然地转身走出帐篷，留下苏姒独自更衣。新衣服出人意料地合身，尤其是裤子，在腿部预留了足够的弹性空间，即使突然变成蛇尾也不会撑破。
换好衣服后，苏姒好奇地翻看营地的其他物品。现代科技让他眼花缭乱——轻薄如纸的笔记本电脑，巴掌大的卫星电话，甚至还有一台小型无人机。最吸引他注意的是桌上摊开的一本笔记，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种时间和地点：
"2005.8.15 塔木陀 西王母宫 发现第三块碎片
2012.3.22 巴乃 张家古楼 第西块碎片被盗
2020.11.7 长白山 青铜门 终极波动..."
每一段记录旁边都画着一个小巧的青铜匣图案，与周穆王给他的那个一模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