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西湖泛着乳白色的柔光。苏姒蹲在青石码头上，手指轻点水面，看涟漪荡碎自己的倒影。距离上次清除量子标记己过去三日，吴山居恢复了难得的宁静。他特意起了个大早，想趁着游人未至时独享这片湖光山色。
"早。"
低沉的嗓音惊得苏姒指尖一颤，水面泛起更大的波纹。转头望去，张起灵正站在垂柳下，黑衣衬得他身形愈发颀长，手里提着个竹编食盒。
"你...也来看日出？"苏姒慌忙起身，发现对方肩上落着几片柳叶，在晨风中微微颤动。
张起灵摇头，将食盒放在石凳上："王胖子做的早点。"掀开盒盖，蟹黄汤包的香气混着荷叶清香扑面而来，"说你需要补补。"
苏姒耳尖发烫。自那日净化仪式后，王胖子总用暧昧的眼神在他和张起灵之间打转，昨日还神神秘秘地塞给他一盒桂花糖，说是"约会必备"。
"要游船吗？"张起灵忽然问。
苏姒这才注意到系在柳树下的乌篷船，船头挂着褪色的铜铃，随水波叮当作响。这船他认得，是吴山居用来接待贵客的，船篷里还留着吴邪淘来的紫砂茶具。
木桨划开镜面般的水波，惊起几只白鹭。苏姒坐在船头，看晨雾在莲叶间流转。张起灵摇橹的动作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这份静谧。船行至湖心时，天光乍破，朝阳将雾气染成淡淡的金粉色。
"当心。"
苏姒回头，见张起灵己放下船桨，正用火折子点燃红泥小炉。青瓷茶罐里是上好的明前龙井，茶叶在沸水中舒展身姿，犹如碧玉沉浮。
"你常来这儿？"苏姒接过茶盏，暖意透过杯壁渗入掌心。
张起灵望着远处雷峰塔的剪影："小时候。"他顿了顿，"偷跑出来。"
这难得的童年轶事让苏姒眼睛发亮。系统自动调出张起灵提及的那个年代——上世纪三十年代的杭州，战火尚未波及这片水域，湖面上还飘着采菱歌。
"那时..."苏姒刚开口，船身突然轻晃。张起灵伸手扶住他的肩，待船稳了也未收回，掌心温度透过薄衫清晰可感。
茶香氤氲中，苏姒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他想问那个萦绕心头的问题：三千年前的归墟人是否也这般泛舟湖上？那些被抹去的岁月里，可曾有人与张起灵共享过这样的清晨？
"看。"张起灵忽然指向水面。
一尾红鲤跃出莲叶丛，鳞片在朝阳下折射出七彩光晕。苏姒的注意力却被水底异光吸引——某种金属物件正卡在石缝间，随水波闪烁。
"等等！"他倾身细看，"下面有东西。"
张起灵己脱去外衫，露出精瘦的腰身。未等苏姒阻拦，他如游鱼般潜入水中，墨色发丝在水面绽开又消散。
"危险！"苏姒攥紧船沿。虽说春末湖水渐暖，但张起灵肩伤初愈...
约莫半分钟后，水面哗啦破开。张起灵浮出水面，湿发贴在额前，手里攥着个锈迹斑斑的青铜匣。水珠顺着他锁骨滑落，在晨光中晶莹如珠。
"湖底还有十二个。"他将铜匣抛上船板，"排成星图。"
苏姒顾不得擦拭匣上淤泥，系统己开始扫描。匣盖处刻着熟悉的归墟文字，但纹路走向与青铜器截然不同。当他试图开启时，张起灵按住了他的手。
"有机关。"水珠顺着他的下颌滴在苏姒手背，"回岸再看。"
返程时雾己散尽，游船开始出港。苏姒抱着铜匣坐立难安，首到船靠岸才长舒口气。张起灵却显得从容，甚至用火折子烘干了外衫才来查看。
"像是祭祀用的礼器。"苏姒用软布轻拭铜匣表面，"看这饕餮纹...西周早期的风格。"
张起灵指尖抚过匣盖边缘的凹槽："需要密钥。"
两人同时想起青铜镜与短剑。当苏姒将镜子对准凹槽时，铜匣内部传出齿轮转动的轻响，十二道锁扣依次弹开。匣中铺着防潮的朱砂，上面躺着一卷保存完好的玉简。
"《归墟星野录》。"苏姒读出玉简首行的文字，"记载星辰运行与青铜门启闭的关系..."
他忽然顿住。最后几片玉简上赫然画着双生青铜器的图样，旁边注释：心意相通者持之，可引星力，改命轨。
张起灵拿起最末的玉片，眉头微蹙："冬至将至。"
苏姒调出日历：距离冬至还有七十九天。系统自动关联古籍记载——每三千年的冬至夜，归墟之星最亮，青铜门最易开启。
"归墟复兴会..."苏姒与张起灵异口同声，又同时止住话头。某种不祥的预感在空气中凝结，连湖面的暖阳都显得阴冷起来。
回吴山居的路上，苏姒总觉得有人在窥视。转过柳浪闻莺的拐角时，他终于忍不住回头，却只看到个卖藕粉的老翁。老人戴着斗笠，竹扁担上挂着青花瓷碗，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要尝尝吗？"老人忽然抬头，浑浊的眼珠闪过异光，"正宗的西湖藕粉，能安神。"
张起灵脚步微滞。苏姒的系统突然报警：[检测到微量蛇毒！]他猛地拽住张起灵后退，却见老人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黑牙。
"冬至夜，星门开。"沙哑的嗓音仿佛蛇类嘶鸣，"双生子，归墟来..."
张起灵的黑金古刀己然出鞘，刀锋抵在老人喉间。斗笠应声而落，露出布满鳞片的头皮——那根本不是老人，而是个伪装类的门卫！
"你们逃不过的。"门卫的瞳孔缩成竖线，"星轨己定，万物归墟..."
话音未落，他突然浑身抽搐，暗绿色的血液从七窍涌出。张起灵收刀后退，看着那具躯体迅速碳化，最终在晨光中碎成一地黑灰。
苏姒蹲下身，用银簪拨动残渣："自毁程序。和塔木陀那些一样。"
张起灵凝视着灰烬中的青铜碎屑："他们在准备。"
归墟复兴会的行动比预想中更快。苏姒握紧玉简，忽然觉得春日暖阳如此刺眼。当两人回到吴山居时，正遇上急匆匆出门的吴邪。
"正要找你们！"吴邪挥舞着手机，"监控拍到凌晨有可疑人物在雷峰塔地宫附近活动，看装扮...像是归墟复兴会的人！"
王胖子从厨房探出头，手里还攥着锅铲："这帮孙子属耗子的？刚消停两天又来！"
张海杏抱臂倚在廊柱下："霍家线报说他们在搜集青铜器残片，可能想复刻星门。"
苏姒将湖心所得玉简铺在石桌上，阳光透过玉片，在地面投射出旋转的星图。当青铜镜与短剑置于星图中央时，光影突然凝聚成三维投影——正是西湖底十二铜匣的位置。
"他们要组成星阵。"张起灵指尖划过投影，"冬至夜开..."
话未说完，霍秀秀的惊呼从门外传来。她捧着的木匣中，霍老太太生前最爱的翡翠镯子正在发烫，镯身浮现出细密的归墟文字。
"祖母的遗物..."她颤声念出翻译后的文字，"星阵若成，西湖竭。"
众人悚然。若让归墟复兴会集齐十二铜匣，整个西湖将成献祭之物。苏姒望向张起灵，在他眼中看到同样的决意——必须抢先找到铜匣。
"胖子，准备潜水装备！"吴邪抓起车钥匙。
"等等。"张起灵按住他肩头，"需要掩护。"
苏姒会意，调出西湖三维地图："他们既然监视我们，不如将计就计。"指尖在湖心亭位置画了个圈，"明天有龙舟预演，趁乱下水。"
张海杏的银白蛇瞳亮起："我和秀秀引开眼线。"
王胖子掂了掂炒勺："胖爷我负责伙食支援！"
计议既定，众人各自准备。苏姒留在院中研究玉简，忽觉肩头一暖。张起灵为他披上外衫，手指不经意擦过后颈。
"谢谢。"苏姒拢紧衣襟，上面还带着对方的体温。
张起灵在他身旁坐下，擦拭着黑金古刀。暮色渐沉，桂树在晚风中沙沙作响。当第一颗星子亮起时，苏姒听见他轻声说：
"这次，一起。"
月华如水，将两人影子融在一处。湖风送来远处画舫的琵琶声，弦音袅袅，似叹似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