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楚辞吃饱了,懒懒地拍拍肚皮,像一只海豹一样在沙发上。
谢渺渺躺在她边上。
谢渺渺:“啥时候去办过户?”
许楚辞:“等我寒假有空吧,一堆手续要办,手续费不少钱,你出。”
两个人盯着天花板,放空自己。
谢渺渺:“留个房间给我。”
许楚辞:“看你表现。”
谢蓝芳女士走过来,给她俩拉了俩衣角,无论如何,都得先把肚脐眼盖住。
“别着凉。”
夏历冬没有跟其他几个人抢洗碗的活儿,他戴上眼镜,拎起包,先感谢了谢家夫妇的招待,又走到许楚辞面前。
许楚辞起立:“夏老师你要走了?”
夏历冬颔首,他边理好袖口,边低声说:“我有紧急手术要做,先回去了。”
许楚辞:“我送你。”
夏历冬抬手:“不用,你多休息一会。”
他又像个长辈一样露出一抹温情的笑,关心她:“今天开心吗?”
许楚辞一向不动声色。
可能是在孤儿院的生活让她习惯成为一个可靠、稳定的人,她的喜悦、悲伤、愤怒,反应到面部表情上都有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延迟。
夏历冬想起院长对他的嘱托,让他担当一位长辈,成为许楚辞遇到困难时的底气。
但许楚辞从来没有依赖他的时刻。
在院长去世后,才刚成年不久的许楚辞就接手了院长留下的位置,安抚其他伤心不己的孩子、同龄人,成为他们的长辈、港湾、屋檐。
许楚辞认真地回答:“我很开心。”
闺蜜送一套房,这种好事发到网上,应该会引起网友们的评论:【我把闺蜜绑起来抽了半天 她还是不承认自己是富豪】。
谢家夫妇的饭菜也好吃。
不用洗碗。
来为她庆祝的人,她也不讨厌。
夏历冬轻轻点头:“那就好。”
他抬手指向厨房拥挤着洗碗、收拾的男人们,蹙眉,冷冰冰地说:“他们有什么异动,联系我。”
许楚辞:“您放心。”
夏历冬颔首:“走了。”
天色己晚。
谢渺渺今晚要和父母回家,问许楚辞:“许许,今晚你住这还是要回去?要回去的话坐我的车,我怕你被分了。”
她看向许楚辞身后的三个人,六只眼睛泛着幽幽绿光。
许楚辞:“你还有作业。”
谢渺渺:“什么作业。”
许楚辞轻抬下巴:“你和富华。”
富华正站在谢渺渺身后,扶着车门,不远不近地望向这一对朋友。
谢渺渺:“差点忘了。”
许楚辞:“忘了不是不做作业的借口。”
谢渺渺灵魂一颤。
谢家人先离开,现在谁送许楚辞回家成了问题。
“楚辞……”
压得极其低的声音响起,是“嘤嘤嘤”的前奏。
许楚辞回头看向许华章,毫不留情地说:“许华章,作为公众人物,也作为病患,请抓紧离开。”
许华章一双漂亮勾人的狐狸眼马上盈起了一层雾气。
“我不放心你。”
许华章恨自己这条腿。
他要是腿没事,就能一个扫堂腿过去把所有和他抢楚辞的男人们都扫飞。
许楚辞:“我放心。”
比起有给她下药前科的许华章,剩下两个人起码还没有使出只有霸总狗血小说才会出现的手段。
她拿起手机:“我叫杨哥了。”
杨舒如同一个传送门NPC一样,迅速地应召唤出现,把不情不愿但实在行动不便的许华章塞进了车里。
他流程性地说:“麻烦各位了哈。”
车门关闭,车窗摇下,一只迎风流泪的狐狸被逮走了。
许楚辞看向掩着唇的席眠。
他隐隐地咳嗽着,正努力压抑声音。
“你也走。”
她语气平淡:“你忍了一晚上了,很辛苦了,回去休息吧。今天谢谢你过来一起庆祝。”
席眠沉默地看她,抿唇。
“不,”他有些苦涩地说,“是我要谢谢你,允许我跟你一起庆祝,能和你一起吃饭,一起度过一个晚上,是我的奢望。”
许楚辞:“不必说得像遗愿一样,你还年轻。”
她没法理解席眠这种感性的方面,一如她也不太理解院长有时候见了落叶就落泪,她只能把落叶扫干净了,但落叶是扫不干净的,这件事令年幼的许楚辞悲伤,而院长看见她拿着扫帚悲伤,不哭了,笑了,嘲笑。
许楚辞学会了一件事,笑容这种东西只会转移。
人类嘲笑彼此,也是一种爱。
许楚辞目送席眠离开,抱着双臂,看向徐卫君。
“徐长官?”
徐卫君一向不让她为难。
他也总是等待。
这让许楚辞想起班上那些安安静静、不争不抢的小萝卜头们,因此许楚辞对徐卫君有格外的耐心。
徐卫君今天有些不同。
他犹豫半晌,因着垂眼,棱角分明的脸庞在夜色中有些模糊了,失去了往日的锋锐冷漠。
时间有些长了。
许楚辞没催他,先低头打车。
此时,徐卫君低沉如大提琴的声音传来:“楚辞,接下来,我有一段时间要待在基地隔离,不能与外界联系。”
许楚辞:“所以?”
“所以。”
一只骨节粗大的手慢慢地按住了许楚辞的手机屏幕,她有些惊讶地抬头,看向一贯含蓄、稳重的徐卫君。
他一双眼灼灼。
“今晚,能让我送你回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