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敲门声响起,许楚辞去开门。
只见方今提着垃圾袋
“许楚辞,麻烦你拿一卷塑料桌布来,”他把垃圾袋放在地上,说,“最好摊开来找。”
许楚辞点头:“你辛苦了。”
她翻开厨房橱柜第二层左边第三个小抽屉,熟稔自然地取出一卷塑料桌布,将桌布平铺在门廊处。
其他三个人看着他们俩。
薛斌看到许楚辞对方今家中布局十分熟悉,有些怔住,他没有见过许楚辞对身边的追求者有这一类态度,两人如同朋友,又如同夫妻,关系自然。
大学时期,许楚辞严防死守,不让那些追求者靠近她一步,哪怕那些追求者再优秀,许楚辞眉眼间总是缠绕着烦躁、冷漠、疲倦。
唯独薛斌作为她的同学,因为巧合而在同一个勤工俭学中心,不会被许楚辞厌烦。
但却没能再进一步。
薛斌见过堵到勤工俭学中心门口的男人,跑车,鲜花,像拍爱情电影一样,天空放起许楚辞名字缩写的烟花,全校惊叹,浪漫至极。
许楚辞走出来,仰起头,一对像是黑玻璃制成的眼珠被漫天烟花映得五彩斑斓。
薛斌以为她有所触动。
却听到她说:“好险是缩写。”
又对那个上前的男人说:“城市烟花禁燃。滚。”
薛斌那时再看许楚辞的眼睛,那一瞬的烟花只是滑过了玻璃表面而己,没能给她眼里染上半分颜色。
能为她增添色彩的事物,要比价值几十万的烟花更璀璨。
薛斌不明白。
可如今,这个名为方今的男人有什么特别的吗?
租住的公寓,朴实的衣着,容貌也难以在许楚辞的追求者们里排得上号,他看起来和当初的薛斌一样,没有什么钱,是一个平凡的普通人。
方今和许楚辞一人一边将桌布压平。
许楚辞:“这味,戴个口罩吧。”
方今下意识地拦她:“我去拿,你不要碰这些。”
他这动作被薛斌看在眼里。
薛斌知道他喜欢许楚辞,因为薛斌曾经也是这样下意识地不希望许楚辞弄脏手,但拦许楚辞的手伸出,手指又克制地微微收回。
而许楚辞对方今,如同当初对他一样态度自然。
许楚辞:“我肯定不碰,你也别碰。”
她回头看谢渺渺:“谢渺渺,你戴个口罩,戴个手套,来找吧。”
谢渺渺:“……呜。”
毕竟是厨余垃圾,各类食物残余和火锅油混在一起,还沾上了垃圾堆的味道,散发出极其粘稠复杂的臭味,远远地,谢渺渺就有点受不了。
富华出声:“我来找。”
他知道谢渺渺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虽然他也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大少爷,也没有做过翻垃圾的事。
许楚辞:“翻个垃圾,抢什么。”
就这点事,搞出一副你死我活的深情样。
“谢渺渺,”她站起身,问,“你还找不找你那鸽子蛋?不找了早说。”
谢渺渺皱巴脸:“我找。”
方今找了口罩和手套给她,许楚辞则在旁边盯着她戴上装备。
厨余垃圾湿哒哒、黏唧唧。
许楚辞:“别把垃圾弄到墙上,也别弄到地上,就倒在桌布上找。”
富华不忍心:“我来帮忙。”
许楚辞:“随你。”
她和方今说:“我继续在厨房找,你和薛斌一块找餐厅、客厅吧。”
方今颔首:“好。”
他走到薛斌旁边,问:“大概哪些地方都找过了?”
薛斌见他走近,只觉他越发普通。
口吻、气质和衣着,都不突出。
薛斌:“客厅没有戒指。”
方今注意到他打量的目光,没有介意,说:“我们现在找餐厅,谢渺渺在餐厅待了很久。”
薛斌:“可以。”
两人一人用手机手电筒照明,一人看餐桌夹层。
薛斌似乎是随口搭话:“你和许楚辞看起来很熟,是朋友吗?”
方今:“你可以去问许楚辞。”
他歪着脑袋费劲地看夹层,一枚听闻价值十所希望小学的鸽子蛋钻石戒指丢失在他住处,让他十分慎重地寻找,随口拒绝了薛斌发起的聊天。
薛斌扯了扯嘴角,说:“你最好不要有其他想法,否则那些人会把你赶走。”
方今停了动作,说:“那些人。”
他垂眼,脑中浮现出一些男人的面孔。
薛斌:“看来你见过了。”
方今没回答,只是抬手,扶了扶薛斌的手机,调整照明方向。
他淡淡地说:“无所谓吧。”
薛斌看他毫无波澜的面容,问:“见到那些人,你觉得无所谓吗?你知道他们对许楚辞的心意。”
“许楚辞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都不是我能决定的,”方今站起身,说,“这里没有戒指。”
他情绪平稳,让薛斌有些错愕。
“你不觉得自己配不上许楚辞吗?”他这么问方今,因为他当初就是这么问自己,压抑隐秘的自卑,以现实为借口,接受那一张支票。
方今看了一眼厨房里的许楚辞,说:“不会,许楚辞并不会用那些标准衡量人的价值。
“你认识许楚辞很久了是吗,那么,你是怎么想许楚辞的?”他转回头,问薛斌,“她评价过你吗?”
薛斌不能回答。
因为薛斌认为自己的条件变优越了,就能回到许楚辞身边,但许楚辞对他的目光始终如一,而他却用自己厌恶的价值观揣测了许楚辞。
他忽而释然,说:“……也是,继续找吧。”
回不到过去,起码把饱含他心血的作品找到。
“鸽子蛋找到了!”
忽地,门廊处爆发出欢呼声。
只见谢渺渺举起一颗鸽子蛋。
许楚辞走过去,面无表情:“……你这是真鸽子蛋。”
谢渺渺:“不是啦。”
她用手拨开鸽子蛋的壳,露出被盖住了的粉色钻石,哪怕在普通的光照下也熠熠生辉,火彩极其明艳。
忽地阴影覆盖下来。
是薛斌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垃圾里刨出的鸽子蛋。
他沉声:“……谢渺渺,你为什么把它扔进垃圾桶。”
这是他设计的珍贵作品,含有他的心血。
珠宝被这样对待,产生刮痕、污渍,不仅会降低价值,也是对他的不尊重。
富华站起身,说:“薛斌,算了,我买下来。”
薛斌:“你算什么。”
作为一名国际知名的珠宝设计师,他有自己的准则和傲慢:“不是你愿意买,我就愿意卖。”
谢渺渺攥着戒指,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吃火锅的时候怕它磕着碰着了,就放在一边,没想到……”
她把戒指举高:“还给你。”
薛斌冷清的脸扭曲了一瞬。
他捂着鼻子退后一步,眉头紧锁,说:“请你慎重对待别人的付出。现在,请把它洗干净。”
富华下意识地看向谢渺渺。
谢渺渺没有抗拒,也没有撒娇。
她把戒指拿到水池,清洗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