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历冬是骨科外科主治医师，切除病灶对于他来讲是一件常做的事情。
而他一首没能切除的病灶，长在许华章身上。
许华章也是席院长亲手照顾过的孩子，拥有惊人美貌，事业成功，他对许楚辞不明不白的心思藏在兄妹关系之下，无论是对许华章，还是对许楚辞，都不利于两人今后迈入有益的婚姻关系。
“师哥，你查房的时候还皱着个眉头，病人都要以为自己病重了。”他的师弟半开玩笑地提醒他。
夏历冬回神，发现自己靠在电梯厢壁上，短暂地走神了。
他揉了揉眉心，把结揉开。
“嗯。”
师弟问他：“今天还是老样子中午去食堂吃吗，师父说他又不跟我们一起吃了，他门诊加号加加加加到厌倦，看不过来，都是外地来的病人，唉，他老人家每次一看门诊就顾不上吃午饭。”
夏历冬却摇头：“不了，我有约。”
“叮——三层，到了。”
电子提示音响起。
电梯门开。
夏历冬正了正垂在胸口的工牌，走了出去。
他的师弟则一脸震惊地看他，电梯门差点又给他关在里头，他忙按住快门键，追上去，问：“等等，师哥，你不跟我吃饭，你要跟谁吃饭？我要跟谁吃饭？”
夏历冬接过住院医师递来的单子，边走边看，但没搭理他。
师弟自娱自乐：“又被无视了，爽。”
中午，医院食堂。
现在己经是深冬，许楚辞放寒假了。
教师是极少数拥有寒暑假的职业之一，这也是各行各业羡慕的一点，虽然天下没有白掉的馅饼，当教师后在一年内激增的甲状腺结节、乳腺结节等疾病，也不为外人道也。
她坐在食堂里等人，没戴眼镜，这块是开放区，大多是病人家属在就餐，远一些接着医护人员就餐区，人员分明，开放区穿什么的都有，医护人员区颜色统一些。
许楚辞老远模模糊糊看见一片白衣服飘过来，站起身：“夏老师。”
夏历冬也不多话：“走吧，吃什么。”
他用工牌刷了两份饭，没让许楚辞端，又问她要什么喝的，仿佛是孙女来了家里，怕她渴又怕她饿。
许楚辞说不用，闷声啃着鸡腿。
断断续续有些医护人员从他们身边“路过”，和夏历冬打招呼，不外乎是这两句。
“夏医生吃饭啊。”
“这是？”
夏历冬：“家属。”
许楚辞则抬起一张和夏历冬毫无相似之处的脸，对他们点头，虽然容貌上截然不同，但严谨的气质却有些相似，像是一家人。
夏历冬的同事们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尤其是夏历冬的师弟，他多看了许楚辞一眼。
“那不打扰了，你们吃。”
等他们走远，夏历冬对许楚辞歉意道：“是我师弟，还有几位医院里的同事，不好意思。”
许楚辞不介意：“没事，夏老师。”
她放下筷子，擦擦嘴，说：“上次我给你传的稿件你看见了吗？”
夏历冬神色一默：“嗯。”
许楚辞：“席院长写了一篇关于你的童话，现在要出版，我来征求你的意见。这篇童话本身是写给你的，按照她的意愿，是赠予你的礼物，出版与否也取决于你。”
夏历冬顿了顿，回答：“我没有意见，她把我写成那么勤劳的一只——暹罗猫，我很高兴。”
提到“暹罗猫”三个字，他蹙了眉头，仍有些不解。
许楚辞解释：“暹罗猫有‘菲佣’之称。”
夏历冬：“所以？”
许楚辞：“脸很黑，很会照顾人，很操心。”
她低下头，把笑憋住。
因为夏历冬的脸确实很黑，除了嘲讽许华章的时候，很少笑，又每日操心这个、操心那个，确实像网上视频里那一只劳心劳力带孩子的暹罗猫。
但许楚辞还是把夏历冬看作师长，因此不敢笑出声。
夏历冬看她憋笑，抿了抿唇，眉眼舒展开些。
“原来是这样。”他说。
对于席院长的文字，夏历冬本身没有太多的感受，他不是一个喜欢童话的人，当初也没有选择小儿外科，小儿外科的骨科医生除了有高超的医术，还要有应对孩子的耐心，夏历冬一首缺乏那一种耐心，哪怕年年去福利院当志愿者，他也依然不擅长应对孩子。
他似乎缺少对人的共情，哪怕被建议去福利院，这种最容易引起同情、怜悯的地方，他也依然没有太多感受。
席院长知道他来做志愿者的理由，他坦白了，想放弃，但席院长接纳了他，福利院的孩子们接纳了他。
暹罗猫吗，毛茸茸的，和他相似吗？
许楚辞：“我今天就是出版的事要和你见面谈一谈，没其他事了，夏老师下午还要继续忙吧。”
夏历冬：“等会我就回去了。”
他提及许华章：“那一只小浣熊最近还闹腾吗。”
许楚辞摇头：“他没什么不好的，夏老师你不用担心他，他己经回去了。”
她语调轻松。
夏历冬闻言，怔了怔。
他知道许华章难缠，己经准备好怎么处理许华章，但许楚辞却都处理好了。
他又问：“其他人那边，席眠他怎么样？”
许楚辞像个小学生，夏历冬问，她就认认真真地回答，手都要在胸口前摆成小臂交叠的长方形。
她回答：“席眠还要留一阵子，出版的事是他提议的，我交给他负责了，夏老师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夏历冬看许楚辞逐渐端正的坐姿，想起她小时候，她是个对知识没有避讳的孩子，在课堂上总是格外认真地听讲。
他帮不上她什么。
他问：“楚辞你打算考编制吗，稳定一些。你现在在的私立，集团也出了些问题，也许公立学校对你来说更合适。”
许楚辞：“不了，公立没法想辞就辞，想走就走。”
她选择了教育行业，但并没有一首在教育行业深耕的打算，也许她有一天会回去，回到那座福利院，她最近看着那些二年级的萝卜头们，总是有这样一种想法。
夏历冬知道她有主见。
“好。”
他想伸手帮许楚辞端起餐盘，但许楚辞先端起来了。
“夏老师，我可以的。”
她总是这么对夏历冬说，让夏历冬安心。
夏历冬唯一能做的只有支持她，目送她，恍然间，又看见了席院长所见，席院长应当也是这样，目送一个个孩子成长。
成长得真好，夏历冬想。
他原以为席院长的离开对许楚辞而言，是一次严重的骨折，但他还是低估了骨骼优异的再生能力。也许是因为负荷增加，骨骼慢慢变得更强壮以承受负荷，对于许楚辞而言，如果没有负荷，骨骼反而会疏松。
她是那么强壮又平和。
让夏历冬这一只爱操心的暹罗猫下不了一点手。
送走许楚辞，夏历冬回到科室。
师弟窜上来。
“那是谁，我看见了。”
夏历冬在看电子病历：“关你什么事。”
师弟：“有关系，我喜欢她那犀利的眼神，看得人心冰冰的，好凉爽，如果不是师兄你的女朋友，能不能把我介绍给她。”
夏历冬用异常冷酷的眼神扫过去。
“介绍什么？”
师弟：“好，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