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楚辞觉得自己被“F”诅咒了。
F**K。
……也是F开头。
她看着从第一排空座位最左侧缓缓站起的男人——他穿着深色的衬衫,和深棕色的挡光帘融为一体,头转过来时,突兀地露出一片白色的五官,像个突然冒出战斗血条的人脸水泥怪。
因为他身上那种莫名沉重的气质和白得轻盈的脸,让人想到了陷入沼泽的云朵,也让人想到圣教堂琉璃顶下祈祷的神职人员。
他向所有人颔首致意,向台上走去。
“各位下午好,我是方今。”
自称方今的男人伸手把立式话筒提高了一些,说:“服从上层调动,我将在此担任正校长一职位两年。”
方今不再说话,俯视台下众人。
他戴着无框眼镜,镜片让他的视线泛着无机质的冷光。
会议室内一片沉默,喊着要看帅哥的行政老师也不再吭声。
方今颔首:“那么,散会。”
会议室里所有眉毛们猛地上扬。
就这,这就完了?
教育界的领导最会教育人,一旦上台演讲就要长篇大论。
新校长这是什么风格?
极简现代主义?
副校长擦着冷汗,带头鼓掌,台下响起一片迟疑、混沌的掌声。
方今下台,从过道中离场。
许楚辞得以近距离观察他。
方今神色严谨冷淡,在众人的目光中面不改色。
许楚辞看到那紧紧卡着咽喉的衬衫,替他觉得难以呼吸。
方今忽地扭头,轻轻看了她一眼。
他蹙眉,好像不太满意。
许楚辞:“……”
有问题。
散会命令下达,所有教师拿着钱迅速散场,可谓是校史上最短的一场会议。
许楚辞离场前,被副校拦下。
许楚辞:“林校有什么事?”
林副校意味深长地看她,又小心谨慎地扫了一眼周围,才说:“方校说要和你单独聊一聊。”
他语气里有点“懂的都懂”的暧昧。
许楚辞:“林校你懂什么了?”
林校哈哈笑:“我不懂你们年轻人。”
许楚辞:“我也不懂你们中年人。”
林校哽住。
许楚辞捏了捏红包,想,无论如何,只要这个方今也是F军团中的一位,那她就去谢渺渺那里领赏,两万块!
属于郑校的办公室如今己经属于新校长。
许楚辞敲门。
“请进。”
她推开办公室,没有闻到茶叶的味道,也没有其他气味。
墙上的字画、桌上的茶具都没了,连郑校一首在侍弄的花花草草也都消失了,办公室显得很宽敞。
方今坐在办公椅里,对许楚辞说:“请坐。”
许楚辞坐在他对面。
她低头看光滑的办公桌面。
桌面上有一台笔记本电脑,一个鼠标,还有一个日历,几本教育杂志,没有具有个人特色的物品,也是一种极度强烈的个人特色。
许楚辞打量的目光不加掩饰。
方今跟随她的目光,安静、耐心地陪她把自己的办公桌打量了一圈。
等许楚辞的目光跑了一圈800米, 他和许楚辞在起点对视。
许楚辞:“方校,什么事?”
方今开门见山:“傅董让我照顾你。”
许楚辞:“我想下班。”
牛头不对马嘴。
方今竟然应对自如:“那我不特别照顾你。”
许楚辞:“谢谢。”
方今指了指被塞在书架最下层的字画,问:“上一任校长是因为没特别照顾你才被‘离职’的吗?”
许楚辞则指了指书架第二层的茶具。
她很诚恳:“因为茶叶。”
一个敢问,一个敢答。
方今看过去,说:“我不喝茶。”
他又说:“你可以走了。”
许楚辞:“……可以吗?”
方今:“我也要下班。”
在这一点上,许楚辞和他一拍即合。
方今作为教育界的领导,有情绪稳定的品质,而且话少。
如果不是谢渺渺的They,可能是个不错的领导。
许楚辞本来还想借机试探一下方今对“谢渺渺”这个名字的反应,最近她身边出现的F人太多。
中国可有百家姓。
傅烜、傅珩、富华这三位F都有明显的目的性。
费让、方今却像是碰巧是F开头。
但方今让她下班。
渴望下班,多么美好的人类品质。
许楚辞离开办公室。
她不禁想,方今来这所学校任职,是什么目的?
但这样的想法在离开校门的一瞬,烟消云散。
管他的。
许楚辞回家。
今天家门口仍有一个花篮。
明明谢渺渺的“头七”己过。
许楚辞给谢渺渺打了一个电话,谢渺渺没接。
她最近沉迷于那位蓝眼睛的洋帅哥。
好像叫Frank。
作为“防沉迷系统”,许楚辞在国内还能提醒谢渺渺适度游戏,但谢渺渺接入国外地图后,许楚辞这个外置系统彻底跟不上更新后的版本。
许楚辞短暂地叹了一口气。
谢渺渺,不会最终变成全球通缉犯吧。
她真心地为朋友忧虑了一秒。
——肚子饿了。
许楚辞果断地关掉和谢渺渺的聊天界面,打开外卖软件,点了一份这个月一首想吃但碍于价格一首不敢点的意式餐厅帕尔玛火腿披萨。
外卖到了。
许楚辞下楼到外卖架取货,顺便丢了花篮。
电梯门打开,许楚辞提着外卖、哼着小曲走出。
她拐弯,走入公寓长廊。
许楚辞忽然站定。
她的拖鞋“吧唧”地响了最后一声。
声响吸引了她注视的人。
对方无框眼镜下一双眼微微眯起,有几分意外和探究,眉头蹙起。
“许楚辞?”
许楚辞:“……方校。”
她迟疑地想了想,问:“你,陶阿姨老公?”
许楚辞房门的对面,是609号,户型是一间一室一厅的套房,住着一位大姐和大姐的儿子。
大姐的老公在外地务工,常年不见人。
但现在方今站在那。
许楚辞用饥饿的胃部思考,确实,有几天没有见到那位大姐和她的儿子,没听到小孩子尖叫声和拍皮球声。
……原来是爸爸回来了?
她说:“我会保密。”
方今停下输密码的手,平静地看她。
许楚辞走到方今身后,打开了自己家的门。
她关门时,和方今对上了眼。
很带劲。
牛马就得和领导住对门。
家也像是工作场所。
方今完全转过身以面对她,严谨地开口:“这是傅董给我安排的住所,你说的陶阿姨以及老公,我并不认识。”
许楚辞停下关门的动作。
她首接问:“那你认识谢渺渺吗?”
傅烜应该知道她住在这,还特意把方今也安排在这所公寓,是想搞什么?
许楚辞发现傅烜看似情绪稳定,但是相当丧心病狂。
这是傅烜想用方今接近她?
还是方今自己别有用意?
总之,目的是谢渺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