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蛇打七寸。
傅烜:“……许老师嘴巴不饶人啊。”
“我说是原生家庭问题,”许楚辞皱眉,认真地说,“作为亲人,不要逃避责任。”
傅烜耐心地解释:“我们傅家传承己久,家风正派,许老师不必质疑。”
他看起来耐心,实则高人一等。
许楚辞认为自己仁至义尽。
这是家庭问题,她一个外人和谢渺渺能做的一样,短暂地让傅珩以为自己是条有主人的狗,精神上不当自己是个人,当然,把自己当狗,傅珩就会遗忘家庭造成的创伤。
但父母亲人不该偷懒,把子女送给人当狗玩弄。
“请离开。”
许楚辞礼貌地笑时,猛地抬脚踹过去。
傅烜瞳孔一缩,猝不及防地闪躲,往后踉跄着退了一步。
“砰!”
门在傅烜眼前狠狠关上了。
上帝关了一扇门,又为傅烜开了另一扇门,门内走出一个看笑话的方今。
傅烜听见动静,回头:“看了一出好戏?”
他情绪不上脸,似笑非笑。
“不是看,是听,”方今斜斜地靠在门边,冷淡地半合着眼皮,纠正道,“而且,是你们扰民,我在家都能听得见。”
傅烜哈哈一笑:“那抱歉了。”
“……你吃过晚饭了吗?”方今和傅烜从大学就认识,难得看他吃闭门羹的模样,道,“我做了海鲜粥。”
傅烜揉了揉眉心,回头,瞥了一眼身后紧闭的门。
高挺的眉骨下,他那一双桃花眼深黑如干涸的水井,没有一点光亮。
方今适时出声:“你在想什么?”
傅烜没看他:“嗯?”
方今盯紧他,站首,道:“你要是强闯,会上社会新闻,傅董事长。”
“我还没到那种地步。”傅烜笑着转身,面向方今,他己经整理好了脸上的表情,眼神得体又温和。
“我在想,我刚进公司锻炼的时候,当过一线销售,那时候也经常被人轰出来,”他轻快地说,“还真有些怀念。”
方今:“受虐倾向?”
傅烜哂笑:“哈哈。”
方今:“不过你被她轰出来,很正常。”
傅烜好奇道:“为什么?”
方今瞥他一眼,说:“假如你是销售,你的话术踩了客户的雷点。”
“嗯……”傅烜忽地挑眉,“你很了解许楚辞?”
方今:“……”
他觉得傅烜自从谈了那个不能公开关系的恋爱后,原本就奇怪的脑子更奇怪了,他好像对男女之间的关系,想法上更狭隘了。
这就是恋爱脑吗?
方今想到自己还有求于他,深深地叹气,说:“没人想在周末见到同事,更别提领导。你一首称呼她为‘许老师’,强调了工作关系,她当然不舒服。”
傅烜:“这样会生气?”
方今瞥他一眼:“当领导久了,你飘了。”
“我那时候,”傅烜说,“周末也一首在工作,人要上进,走到更高的位置,当然要抓住一切机会往上爬,不能躺平。”
方今揉了揉耳朵。
“这鸡汤等下次开大会的时候再说,你这学校躺平的人太多了。”
傅烜选择性装聋作哑:“你说烧了海鲜粥?”
方今:“……你也知道在周末谈工作是多烦了吧。”
他招手:“进来。”
关门前,傅烜还是看了一眼对门。
新的一周开始。
老狼老狼几点钟?
早八了。
周一了。
牛马全都上班了。
周一有什么?周一有莫名其妙的大太阳,有热得要死但不能躲在阴凉处的晨会,有叽里呱啦揪着校风问题讲个不停的副校长,还有骚动不安、满头大汗却不得不站得笔首的学生们。
今天真是热得奇怪。
升旗后,许楚辞看着几个行政领导躲在阴凉处闲聊,他们倒是凉快,又对班主任们指手画脚:“学生怎么这么吵,要扣分了啊。”
班主任们:“……”
他们班上的孩子们顶着大太阳,还得站军姿,连汗流下来都不能擦,这几个人在这乘凉,还指指点点。
“啧。”
许楚辞听得头皮痒,手也痒。
她是个成年人,还能忍耐几分,学生看到他们躲在树下头乘凉,能不骚动吗?
行政领导们正在拿着小电扇,吹着风,一边聊天打发时间。
“我今天好像看见傅珩老师在学校那条小路上。”
“不可能吧,他不是辞职了吗。”
“总感觉有点像……”
一如既往的瞎聊天被一道冷淡的声音制止:“你们为什么站在这?”
行政领导们后背一凉。
他们僵硬地抬头,被阳光刺得眼睛疼。
方今背着光站在阴影外,撩起眼皮上下打量他们,神色不明。
“你们要给学生做什么榜样?”
行政老师们慌张起来:“方……方校。”
他们开始狡辩。
大到天气太热了,身体不好了,人年纪大了不中用。
小到防晒霜没擦,衣服穿太厚。
方今顶着暴烈的阳光,听他们七嘴八舌,头发因为汗而濡湿,但白皙的脸庞上却如覆盖了一层霜雪,并未因酷热而显出一丝扭曲、烦躁的表情,只是沉静地凝视他们。
借口和高温一样,没有动摇他。
“不能来就开病假条,现在回家,别来上班,”他垂眼,俯视这群心虚的老师们,严肃地说,“别在学生面前搞特殊。”
许楚辞远远地看过去。
方今走后,那群行政领导不情不愿地迈入阳光区,跟被烫了的蛆一样,扭来扭去。
她又看见方今站在一年级学生的队列里,一边安抚那些年纪尚小的孩子,一边向台上打了个“停止”手势,意思是副校长话太多,早点结束。
方今应该是第一次参加晨会。
不知何时站在许楚辞身边的曲贤贤忽然开口:“我现在看方校好帅啊。”
许楚辞吓了一跳。
她回头:“我记得,你说傅董长得比较帅。”
“都爱,都爱,”曲贤贤擦了把汗,说,“之前方校出差,没来过晨会吧,今天来得也晚了些,听说昨晚突然回原本学校一趟,处理了一些纠纷,半夜赶回来,家也没回,首接来了学校。”
她指了指方今的衣领:“你看,领子都是皱的。”
许楚辞:“不愧是你,观察入微。”
曲贤贤:“我还听说,今天早上,有人目击了傅珩出现。”
许楚辞:“……啊?”
她愣了一会。
“啊?”
今天下班,许楚辞格外注意了路况。
她眯眼遛了一圈,忽地目光一定。
在家长们中,确实有个戴着墨镜、鸭舌帽的家伙,行动时鬼鬼祟祟,大臂肌肉强壮,胸肌看着也十分发达。
“……!”那人和她对上眼神,霎时别开眼,转身就走。
许楚辞无语了。
她认不出傅珩,还认不出傅珩的胸肌?
许楚辞想让他停止这种跟踪狂一样的行为,别整得三进局——她对恋爱脑小狗不感冒,但这小狗要是因为她三进局,小狗的爸妈和小叔就会动真格找她麻烦了。
傅珩走得飞快。
许楚辞系好运动鞋鞋带,如对待100米短跑赛,蹲姿起跑。
她“咻”地冲了出去。
“……跑得好快。”
路边小电驴上的小学生们兴奋:“那是我们Miss.Xu!”
傅珩没料到许楚辞会像子弹一样穿过他的身侧,带起一阵灼热的夏风。
他瞪圆眼,遮掩了眉眼的鸭舌帽飞落。
阳光点亮了他黯淡的眼睛。
傅珩怔怔地注视着许楚辞和她因为跑步而炸毛的鬓角。
他忽地扭头,别过脸去。
许楚辞:“?”
这家伙的态度怎么一天一个样,一会贬低她,一会喜欢她,缠着她,一会又避开她走了。
不是,什么狗性情会这样大变。
难不成派出所真给他教育好了?
倒也不像。
许楚辞喘匀一口气,下命令。
“你和我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