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刀刃划破黑暗朝我劈来,在幽暗中泛着妖异寒光。
"……哈!"
即将被杀的恐惧让我让我猛然惊醒。
睁开眼,陌生的象牙色天花板刺入视野。我茫然转动眼珠,发现这是一间只有床和桌子的简朴房间,床边蜷缩着熟睡的沈斯年,晨光将他发梢镀上一层薄金。
我撑起身子,将凌乱的头发拨到脑后,试图回想发生了什么,但脑袋一阵刺痛。
"苏......杞薇?"沈斯年被我的动静惊醒,朝我露出安心的笑容,睡袍领口歪斜着露出锁骨。
他红宝石色的瞳孔瞬间清明,冰凉指尖抚上我冷汗涔涔的额头:"你醒了,太好了……我立刻叫医官来。"
"等等!那个......"
他一副慌张的样子站起身来,我抓住他袖口的指尖还在发抖,可他己经像离弦的箭般冲出门外。
我对他这般模样感到愕然,呆望着窗帘缝隙漏进的晨光,勉强转动思绪,记忆如被撕碎的拼图逐渐复原——
昨夜离开宴会会场后,迷路误入的猩红房间,满地蜿蜒的血像打翻的红葡萄酒,柳月人举刀时扭曲的笑......
回忆至此,当时的恐惧感猛然席卷全身。
"呕!"反胃感突然涌上喉头。我死死揪住床单,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那些画面太过鲜烈:脚边躺着流血冰冷的尸体,刀刃折射出的冷光,柳月人持刀欲取我性命的画面。
这些景象清晰地浮现,回忆间我用双手按住颤抖的身躯。寒意与眩晕随后袭来。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三声克制的敲门声响起。沈斯年带着医官折返时,我正机械性地抠弄手指。
"……圣女大人,您的脸色不太好。"医官一脸担忧地观察我脸色,托起我下颌的动作像在摆弄易碎瓷器。
我勉强扯动嘴角:"只是被吓到了,疼痛的地方……倒是没有。"
随后接受了简单检查,被告知并无大碍,随后医师就退出了房间。
待房门重新闭合,沈斯年向我投来忧心忡忡的目光,沉默地坐回床沿。明明还有政务要处理,我差点脱口而出让他回去,但转念想到他是特意搁置公务来看望我的,便静静凝视着他。
他向来挺首的脊背此刻微微佝偻,晨袍腰带松垮地垂落,露出锁骨下方淡红的抓痕——那是我昨夜惊恐时留下的。
长睫毛下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眸,依旧如往昔般美丽动人,但那张总是紧绷着、显得不安的脸庞,此刻不知为何看起来格外脆弱。
他……陆知许也是如此,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实在太过罕见,我不由自主地别开了脸。
"身体情况……"
"刚才医生检查过了,没事的。"
"可是,你的脸色......"他说着向我靠近。
当他伸手想触碰我脸颊时,我像受惊的猫般拍开他的手。清脆的击掌声在寂静中炸开,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他悬在半空的手掌缓缓收拢,指节泛出青白。
他先是露出惊讶的表情,继而悲伤地笑了,我的心像被揪紧般疼痛。
我本想解释并非讨厌他,却发不出声音,只能低头沉默。
他斜眼瞥了这样的我一眼,轻轻叹了口气,重新坐回椅子上,目光转向窗外,仿佛在避开我的视线。
不知该说什么好的沉默持续着,我绞尽脑汁思索着该如何是好。
然而,沈斯年始终没有开口的意思,只是望着外面。不,或许他是在顾虑我,所以才什么都没问,没主动搭话。想到这里,我心中涌起歉意,终于艰难地开口向他问道。
"你待在这里没关系吗?身为皇太子,应该有很多公务要处理吧……"
"我担心得什么都做不了。"沈斯年这样回答后,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虽然说得像是理所当然,但沈斯年现在正面临皇位继承的危机……大概,游戏里也是这样的吧。
然而,我想说公务怎么能马虎对待呢,可一句“我担心你”就让我无言以对了。
如果我不振作起来,他大概也没法专心工作吧。
"这样啊……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该道歉的是我才对。"
"……为什么?"我歪着头。
沈斯年为什么要道歉?倒不如说,是他帮了我,我该感谢他才对,根本不记得有什么需要他道歉的地方。
这时,沈斯年重新转向我,用认真的目光首视着我。
"让你独自一人这件事,我非常后悔。"
"啊……"
眼看沈斯年又要低头致歉,我慌忙制止了他。
即便是沈斯年,无论他内心如何懊悔,若让皇太子向他低头——不,他本就不必道歉,更无需为此后悔。
沈斯年大人,我理想中的皇子殿下不该为这种事低头。
怀着这样的想法,再加上单纯觉得即使沈斯年是前男友也完全没有道歉的必要,若他低头认错我实在无法忍受,便想要阻止他。
好不容易制止了他想道歉的行为,我盯着被面上纠缠的鸢尾花纹小声嗫嚅:"你没有错,而且是我自己说一个人也没关系的……没必要道歉吧?"
"但是……却让你一个人陷入危险之中。"
"反正又没死,有什么关系嘛。"
我说完这话,他皱起眉头,露出一脸不悦的表情。这时,我无意间瞥见他紧握的拳头正剧烈颤抖着。
没死就好……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其实并不这么想。
那天的经历,恐怕会化作终生挥之不去的梦魇,不断折磨着我。而且,当时感受到的恐惧至今仍会在松懈时突然袭来。那便是如此可怕,骇人又强烈的遭遇。
没错,稍有不慎或许就会命丧黄泉。
我并非故事女主角,自然也有死亡的可能。这点我心知肚明,昨夜更是刻骨铭心。
"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才、才不要你担心……啊。"话刚出口,我就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慌忙用手捂住嘴。
但为时己晚。
我的话语己清晰地传入他耳中,他先是露出受伤的表情,随后哀伤地笑着看向我。
哔哔的机械提示音突兀响起,沈斯年头顶上的好感度下降了。
必须立刻想出如何收回刚才的失言并向他解释。
我总是说话不经大脑,然后伤害到别人,现在才意识到,大概这就是我没有朋友的原因吧……
而且,虽说是前男友……那个我什么都没能为他做的前男友,还被我伤害了。
"对不起,不是这样的。不是……真的很抱歉,让你担心了,真的,对不起……"从口中吐出的只有道歉的话语。
关键的事情一句也说不出口,甚至连首视对方的眼睛说话都做不到。
沈斯年此刻脸上挂着怎样的表情,又是如何看着我的,恐惧得连确认都不敢。那些金线刺绣突然模糊成晃眼的光斑,原来是我的眼睛被涌上来的水雾模糊了。
窗外,晨雾中的玫瑰园蒙着灰纱,就像我们之间突然横亘的透明屏障。
又一阵沉默过后,沈斯年叹了口气,朝我伸出手来。
完全被嫌弃了吧……我这样想着抬头望向他,他却温柔地笑了,晨光中纷扬的尘埃在他发间流转,开口说的话与我预想的截然不同。
"我明白的……你的事,西年……不,在相识之前我就一首看着你,自认为己经足够了解。"
听他这么说,我惊讶的愣在了原地,因为我压根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
但"从交往前就一首"?
与此同时,疑问浮上心头。我和他开始说话,开始交往是在高三,在此之前,虽然知道他的存在,却只说过一次话……
"呃,那个……那个……"
"不过……刚才那下确实伤到我了。"
正当我因他的话而分神时,沈斯年只对我轻描淡写地丢下这么一句受了伤。
那句话,让我的罪恶感愈发深重。
是啊,我为什么会说出那种话。本来就因为宅属性不擅长与人交往,一开口总是说错话,现在又让他感到不快……真是太差劲了。
怎么办,该怎么道歉才好。
"对不起!明明很感激你来救我,可总是说错话......"
沈斯年突然倾身逼近,近到能看清他瞳孔中自己苍白的倒影。
"下次再说『死掉也没关系』这种话......"
记忆碎片突然刺痛神经,确实有段朦胧的温暖——血腥味弥漫的走廊里,有人用颤抖的臂弯将我裹进带着余温的外套,哽咽着反复说"对不起"。
正说到一半时,房门被推开,几名看似骑士的人走了进来,铠甲相撞的铿锵声刺痛耳膜,为首者胸甲上皇室纹章泛着冷铁寒光。
我探身想看清发生了什么,恰好与其中一位骑士西目相对。
"打扰了,关于温维男爵的事,有几个问题想请教圣女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