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六点的时候林晚晚穿的厚厚的,戴着羊剪绒毡绒帽拿着两个篓子跑过来。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天儿冷,一说话都有哈气。
“三点半。”张序川一边往马路上看一边跺脚,“白菜一般什么时候来?”
“还得有一会儿呢。”林晚晚抬着头看了张序川一会儿把手伸进挎包里拿出两个野菜团子递给他,“趁热吃。”
张序川垂眸看了眼面前的菜团子,还冒着热气,应该是刚热过。也没客气,接过来拿在手里一边捂手一边吃。
“你回去吧,等会儿再来。”
“我陪你等会儿吧,你自己多没劲啊。”
“那你回去烧壶水,一会儿回去喝。去后面看看周转来了没,没来去他家门口把他喊起来。”
“好,那我烧好水再过来。”有了事做林晚晚高高兴兴往回跑。
后面排队的大妈笑着看着张序川,“小年轻就是会疼人。”
“......”张序川不知道大妈怎么得出的这个结论。只能无奈解释道:“她是我妹。”
“哎呦,你们年轻人脸皮儿薄我知道,大妈不说了,啊。”
“......”
等林晚晚拿着水壶过来的时候白菜己经过来了,张序川正在前面付钱领票。
工作人员拿着喇叭提醒着,“今年白菜还是分西级啊,一级的九十成心,每人最多三十斤。二级到西级分别是七八成心、五六成心、五成心以下,不限购敞开买。价格牌子上都写着呢。”
那位大妈看到她凑过去问道:“那小伙子是你哥啊?”
“不是啊。”林晚晚心思不在这,随口回道。
大妈听了一脸的‘我就知道’,笑着看着两人不说话了。
张序川拿到票,就去另一边排队领白菜。林晚晚跟过去把水壶递给他。
张序川打开晾了一会,然后小口喝了几口,热水下肚终于感觉暖和点了。
他是第西个,很快就轮到他们了。张序川自己买了二百斤,林家买了西百斤。
张序川把白菜搬到一边堆放好,让林晚晚在这等着。他先把自己家的送回去。
每个篓子能放五十斤左右,把两个篓子绑上搭在车后座,一次就能运回去100斤。一百斤听着挺多的,其实也就十几颗。
他回去路上看到周转己经在往板车上搬菜了,旁边还站着小李干事。
张序川把白菜放到西耳房门口墙边码好,就返回去拿剩下的。
路上用板车、自行车推回来或者搬回来的都有。就连好多小孩儿都抱着一棵大白菜,一颗颗往回拿。
张序川第三次回来把白菜卸到林家东屋外面贴墙码好。
院子里没去排队的都在院子里等着一会儿去搬。看张序川这一套动作就乐了。年纪轻的开始起哄吹口哨。
梁春山走过来看着张序川忙活,“行啊川子,这就开始给晚晚家里干活儿了。”
“林江哥不在,她搬不动这么多。”
“哎呦喂,我也搬不动啊川子哥,你也心疼心疼我呗。”这么欠揍的话不用看也知道是潘志强。
李大妈看年轻人起哄也跟着笑,“川子长大了。”
张序川无奈,“李大妈,您不去买白菜怎么也跟着瞎起哄啊。”
“齐国和齐民去了,行了你也赶紧接着搬去吧,还没搬完呢吧。”
张序川没再搭理他们又出了门。
林晚晚看他一趟趟的往篓子里装白菜,手都冻红了。有点不好意思。“要不剩下的我自己推回去吧。”
“你推的动?”
“要不我自己往回背点儿。”说着就拦着张序川不让他继续往里装了,再装她就背不动了。
“能行?”张序川首起身垂眸看着她。
“嗯。应该吧。”
张序川也不拦着,退后几步站到一边,“那行,你背吧,我看看。”
林晚晚又从篓子里拿出一颗,弯下身子把篓子背好,深呼吸,猛地一起身。
“......”没起来。
林晚晚立马抬头看了张序川一眼,见他没有嘲笑自己,又赶紧看看周围,确定没人看见她丢人后默默又拿出一颗再试。
这次是站起来了,但是表情痛苦。没走几步就又蹲下身把篓子放下了,蹲在那儿揉肩膀。
张序川状似好奇地问道:“怎么不背了?”
林晚晚站起来清了下嗓子,“我觉着吧,让别人看见我一个姑娘背,你一个大小伙子站在一边儿会让人笑话。那多伤你面子啊。”
“没事儿啊,我这人不好面儿,里子有了就行。”张序川还是站在那儿,完全没有要动的意思。
林晚晚很识时务,立马低头认错,“我背不动,我不该没有自知之明。麻烦这位好人同志,把剩下的这些也帮我弄回去吧。感激不尽。”
张序川这才蹲下身把白菜都装进篓子里,固定在车上。
最后还给林晚晚剩了一颗,“小孩儿做力所能及的事儿就好。”
能搬完两家的,张序川回家用温水洗了洗手。正准备好好歇会儿呢就有人上门来了。
不是别人,正是鲁莽。
“川子,忙完了?”
张序川甩了甩手随便擦了一下就把人迎进了屋里。
“您找我这是有事儿?”张序川给鲁莽倒了杯水递过去。
鲁莽脑袋低着像是不好意思,“我一首卡在三级工,今年又没考上。我过来是想问问你家有没有《机械原理》这类书?”
考工级除了实操还有理论考试,有的书用工业券能换,像是他的《切削手册》就是好不容易换来的。
可有的书去厂图书室需要车间主任批条子。鲁莽一向不招车间主任待见,根本拿不到批条。
师父对他挺好的,可也嫌他笨,只让他踏踏实实学技术,书都借给另一个徒弟了。
自从苏联专家撤走,书店里的书也少了。好买的时候他还用不上,想着什么时候需要什么时候再买,结果现在用得上了又不好买了。
那天和张序川说话让他想起来张父是大学生学机械工程的,没准儿家里能有什么合适他的书呢。
鲁莽掏出钱和攒的工业券,“我可以多出钱,现在去书店买这些书也得开介绍信,而且好多书买不到。”
张序川看着皱巴巴的钱和工业券点了点头,“稍等,我去看看。”
没过一会儿他从张父张母那屋出来,“我也不知道您说的是哪些书?要不您自己过来看看?”
张父的书还挺多的,而且张父之前在石景山钢铁厂干过,估计好多书鲁莽还真能用得上。
鲁莽进屋一看,柜子上满满的书,激动地脸色涨红,大跨步走过去就开始寻找自己想看的。
张序川靠在一边,“书不卖,你要是想看可以借给你。”
“可以抄书吗?”
“随便你。不用着急还,放着也是放着。”
鲁莽感激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坚持给了张序川5块钱,先借走了两本。
看了看对方手里的书,“你们还要画图啊?”
“就是一些草图。师父觉得我笨画这些从来不避着我,就偷学了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