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亦慈下意识看了梁兆?一眼，发现他正盯着冰柜上的饮料，似乎对这场对话毫不关心。
“我…”她犹豫了一下，“可能没时间回去。”
李鸿雨了然地点点头：“理解，你现在工作忙。”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大家各奔东西后，都好久没见面了，有机会……”
阮亦慈挽上梁兆?胳膊，言辞正色道：“我不像李总贵人事忙，我和她们一首都有在联系的。”
“那和我呢？”李鸿雨卑微抬头，“怎么不和我联系？”
梁兆?突然伸手拿了一瓶Bolt from the Blue放进购物车，玻璃瓶身与购物车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怎么会，我不是和你们亦致还有合作吗？”阮亦慈勉强笑了笑，甲方爸爸得罪不起，忍！
气氛一时有些诡异。
李鸿雨识趣地告辞：“那我先走了，你们慢慢逛。提前祝你们新年快乐。”
等他走远，阮亦慈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她偷偷看向梁兆?，发现他正面无表情地刷着手机上的信息。
“梁先生…”她小声开口。
“想去就去。”梁兆?头也不抬，“不用看我脸色。”
阮亦慈咬了咬唇：“可是我们约好一起过年…”
梁兆?终于垂眸看她：“我什么时候说过要限制你的自由？”
他拄着手杖转身往收银台走去，背影挺拔而疏离。阮亦慈站在原地，看着购物车里那对丑萌的生肖玩偶歪倒在一边，咧着嘴像是在嘲笑什么。
阮亦慈快步追上梁兆?，手指轻轻拽住他的大衣袖口：“梁先生，等等我。”
梁兆?的脚步微微一顿，没有回头，只是放慢了步伐让她跟上。购物车轮子在光滑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混在超市嘈杂的背景音里。
“我不是那个意思…”阮亦慈的声音低了下去，“我其实…并不想回去。”
梁兆?终于停下脚步，转身看她。超市明亮的灯光照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那双深邃的眼睛里藏着阮亦慈读不懂的情绪。
“阮亦慈。”他很少这样连名带姓地叫她，“你不需要向我解释什么。”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发紧。
是啊，她为什么要解释？
明明从一开始，他们之间就不是那种需要互相报备行程的关系。
“我只是…”她有些不安，“觉得应该告诉你。”
梁兆?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突然伸手将她耳边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这个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让阮亦慈愣住了。
“买完了吗？”他问，声音比刚才柔和了些。
阮亦慈点点头，看着他转身继续向前走。
这次，他的步伐明显比之前慢了许多，像是在等她。
结账时，收银员小姑娘抬头看了一眼梁兆?，瞬间红了脸，手忙脚乱地扫码。阮亦慈站在旁边，注意到女孩的反应，莫名有点不爽，故意不动声色地往梁兆?身边挪了半步，伸手挽住他的胳膊。
梁兆?侧眸看她，眼底闪过一丝玩味，但并未拆穿，反而配合地微微倾身，任由她挽着自己。
走出超市时，阮亦慈拎着两大袋沉甸甸的年货，塑料袋在她纤细的手指上勒出红痕。梁兆?见状，不由分说地伸手：“我来。”
“不用，你腿……”她下意识拒绝。
“阮亦慈。”他打断她，“我不是废人。”
这句话像一把小锤子，轻轻敲在她心上。
她愣了几秒，随即展颜一笑：“好，那你拎这袋。”
说着，故意把装着生肖玩偶和零食的那袋递给他。
回程的车里安静的诡异。
车载空调吹出混着无花果与黑醋栗叶味道的暖风，温暖中带着一丝清冽。
阮亦慈双手一丝不苟地紧扣方向盘，皱着眉头紧盯前方路面，尽管她没有意识到开着这样一辆车，只有别人躲她的份儿。
“福利院...”她重新开口，声音轻得像是在梦呓，几乎要被空调的嗡鸣声淹没，“其实没什么好回忆的。”
梁兆?的手指在乌木手杖上轻轻敲击，节奏缓慢而规律，像是在给她足够的时间组织语言。
“小时候最讨厌过年了。”她目光依然固定在挡风玻璃外流动的街景上，但语气己经比方才松弛了许多，“别人家都是团圆，我们却要穿着整齐划一的红棉袄，在漏风的礼堂里给前来慰问的领导表演节目。”
她的指甲无意识地刮擦着方向盘真皮包裹的边缘：“唱完歌还要站在寒风中听领导讲话，冻得手脚发麻也不能动。”
“表演得好的孩子能拿到红包，”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苦涩的嘲讽，“阮妈妈总说那是好心人的心意，要我们懂得感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