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木船撞上天门礁的刹那,三百盏人皮灯笼同时炸裂。苏离抱着琥珀卵滚进礁石裂缝,掌心被青铜棺碎片割破,血滴在礁石上竟显出北斗七星阵——最末的瑶光位,赫然钉着苏默残破的魂魄。
"哥!"
苏离将琥珀卵贴在礁石表面,卵壳浮现出老鸦岭的龙脉图。她咬破舌尖将血喷向北斗阵,七道血线沿着星图蔓延,最终汇聚到苏默胸口那根青铜镇魂钉。
海底突然升起青铜钟,钟声震碎天门礁。苏离坠入漩涡时看见钟舌上缠着条龙筋——那正是苏家世代守护的龙脉本体。苏默的魂魄突然暴起,腐烂的双手撕开自己胸腔,露出里面跳动的青铜罗盘。
"砍断......"
苏默的喉骨发出朽木断裂声。苏离挥斧斩向龙筋,暗红的血水喷涌而出,在海面凝成苏家族谱。当斧刃触及龙脉核心时,怀中的琥珀卵突然开裂,婴孩的手掌握住斧柄,将最后的力量注入劈砍。
龙筋断裂的轰鸣中,整片海域升起血雾。三百具青铜棺破水而出,在空中拼成巨大的镇魂钉。苏离抱着苏默的残魂跃上柏木船残骸,看见海底浮起座青铜城——城门浮雕正是历代苏家女儿被献祭的场景。
"该结束了......"
苏离将琥珀卵按在胸口,卵中的婴孩突然睁眼。青光爆发的瞬间,整座青铜城开始融化,城门处浮现出父亲的虚影。他手中握着半截断龙凿,凿身刻着"以血还脉"的殄文。
当苏离握住断龙凿刺向心口时,苏默的残魂突然化作青烟裹住她的手。龙脉血水逆流而上,在海天之间凝成巨大的槐树虚影。树根处三百盏灯笼同时燃尽,火光中所有青铜棺化为齑粉。
朝阳穿透血雾时,海面漂着块柏木残板。板上刻着新生的北斗七星,瑶光位嵌着枚青铜铃铛。有渔人说曾在风暴夜听见铃响,见红衣女子与青衫男子立于浪尖,脚下万千槐花铺就通往星海之路。
柏木残板在血浪中起伏,苏离的嫁衣早己碎成缕缕血丝。她将苏默残破的魂魄拢在怀中,锁骨处的槐树纹突然绽开,根系穿透胸膛缠住那颗琥珀卵。海底传来脊椎断裂般的巨响,青铜城崩塌处升起万千萤火——皆是历代被献祭的苏家女儿残魂。
"哥,抓紧我。"
苏离咬碎琥珀卵,婴孩的啼哭化作青光笼罩二人。海面突然结出槐花冰层,每片花瓣都映着盏熄灭的人皮灯笼。当他们踏过第七步时,冰层下的青铜棺同时开启,三百条脐带缠住苏离脚踝。
"走!"
苏默的残魂突然凝实,腐烂的手撕开自己心口,掏出团跳动的青色火焰。这是苏家守陵人最后的命灯,火光所及之处,脐带尽数化作飞灰。但苏默的身影也开始透明,青铜铃铛在他腕间逐个碎裂。
海底漩涡中伸出祖父的骨手。苏离反手拔出脊椎处的槐树根,蘸着心头血在冰面画出殄文。当最后一笔完成时,整片海域的槐花突然燃烧,火光照亮条由青铜钱铺就的通道,首通天际的残月。
"乘着龙抬头......"
苏默将命灯按进苏离眉心,青光暴涨的瞬间,苏离化作半人半槐的形态,脚下的柏木残板生出槐树根,裹着青铜钱长成艘鬼面舟。
十二道巨浪自海底腾起,每道浪尖都立着个苏家先祖的怨魂。苏离折断桅杆上的《钟馗镇鬼图》,画轴燃起的青烟中跃出三百盏灯笼残影,与怨魂同归于尽。当鬼面舟触及月光的刹那,怀中的青铜铃铛突然齐鸣,将最后一丝血脉羁绊震碎。
黎明时分,渔人在珊瑚礁发现艘搁浅的独木舟。船身刻满带血的殄文,舱底积着层琥珀色粉末。有夜航者说曾见青光贯月,两道人影踏着槐花走向星海深处。而在老鸦岭祖宅遗址,那口枯井终于涌出清泉,井沿的血字被冲刷成:七灯尽 万劫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