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啸的风声裹挟着碎石擦过耳畔,明修将苏晚棠死死护在怀中,后背重重撞在凸起的岩壁上。剧烈的疼痛如电流般窜遍全身,他却咬紧牙关闷哼一声,用手臂圈住她的后脑,避免她撞上尖锐的石块。坠落的轨迹因撞击改变方向,两人顺着陡峭的崖壁翻滚而下,带起阵阵雪雾与泥土。
“明修!明修!”苏晚棠的哭喊混着风声,指甲深深掐进他的僧袍。她望着明修苍白如纸的脸,看着鲜血顺着他的额角滑入脖颈,恐惧如潮水般将她淹没。方才那些伤人的话语在生死关头都化作齑粉,此刻她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失去他。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坠入崖底的雪堆中。明修的后背狠狠砸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喉间涌上一股腥甜,眼前顿时一片模糊。苏晚棠被他护在胸前,除了几处擦伤并无大碍,可当她看到明修身下蔓延的血迹,整个人几乎崩溃。
“别睡!你醒醒!”苏晚棠颤抖着按住他胸口汩汩冒血的伤口,泪水滴落在他脸上,“你说过会护我周全的,你不能食言!”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在空旷的山谷中回荡。明修勉强睁开眼睛,想要抬手擦掉她的眼泪,却连这个简单的动作都无法完成。
崖底寒风凛冽,暮色西合。苏晚棠脱下外袍盖在明修身上,又扯下裙摆为他包扎伤口。她从未做过这些事,颤抖的手指笨拙地缠绕布条,却因太过用力勒得明修眉头紧皱。“疼就喊出来。”她哽咽着说,“别像个傻子一样忍着。”
明修望着她通红的眼眶和凌乱的发丝,突然笑了,声音虚弱却温柔:“哭什么,我还没死呢。”他想要安慰她,却咳出一口鲜血,染红了她洁白的裙摆。苏晚棠再也忍不住,趴在他胸口痛哭起来:“都怪我,要是我不追过来......”
“不怪你。”明修艰难地抬起手,抚摸着她的头发,“是我......没保护好你。”他的意识渐渐模糊,眼前浮现出八岁那年的大火,父亲将他推进枯井时决绝的眼神;又看到妹妹在风雪中奔跑的背影,最后定格在苏晚棠为他簪花时明媚的笑容。原来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最放不下的,是这个总爱倔强地与他争吵的姑娘。
“别睡!听我说说话。”苏晚棠察觉到他的眼皮在下沉,慌乱地摇晃着他,“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突然要离开我?是不是有什么苦衷?”她想起白天住持找明修谈话的场景,想起他接过密函时凝重的神色,心中隐隐猜到了什么。
明修费力地睁开眼睛,想要开口解释,却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苏晚棠见状,慌忙将他扶起,轻拍他的后背。就在这时,上方传来人声:“在下面!快!”是翠儿带着寺里的僧人寻来了。
苏晚棠喜极而泣,大声呼救。不一会儿,绳索垂下,众人合力将两人拉上悬崖。明修在昏迷前,听到苏晚棠在耳边说:“别怕,我在。”这句话像一道光,穿透黑暗,照进他混沌的意识里。
再次醒来时,明修发现自己躺在栖梧寺的禅房里。伤口己经被妥善包扎,阵阵药香萦绕在鼻间。他想要起身,却扯动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冷气。“别动!”苏晚棠的声音从床边传来。她趴在床沿睡着了,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发间的红梅早己枯萎,却依旧固执地别在那里。
明修望着她憔悴的面容,心中满是愧疚与心疼。他想起坠崖时她绝望的哭喊,想起她笨拙地为自己包扎伤口的模样,那些想要推开她的决心在生死考验面前土崩瓦解。原来他终究是骗不了自己,也骗不了她。
“你醒了?”苏晚棠察觉到动静,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惊喜的光芒,“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伤口还疼吗?”她一连串的问题,带着掩饰不住的担忧。明修看着她,喉咙发紧:“对不起。”
苏晚棠的眼眶瞬间红了:“别再说对不起了。”她握住他的手,“我都知道了。住持把一切都告诉我了。”她想起住持展示的密函,想起那些追杀明修的仇敌,心中的委屈与心疼化作泪水,“你总是一个人扛,为什么不相信我能和你一起面对?”
明修望着她,突然将她拉进怀里。这一次,他不再犹豫,不再逃避:“以后,我们一起面对。”他的声音坚定而温柔,“再也不会放开你。”苏晚棠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终于露出了这些天来第一个安心的笑容。
窗外,雪不知何时停了,月光洒在栖梧寺的屋檐上,银装素裹的世界宁静而美好。经历了生死考验的两人,终于放下所有顾虑,紧紧相拥。而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仇敌,那些未知的危险,此刻都变得不再可怕。因为他们知道,只要彼此在身边,就没有过不去的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