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屏幕上是最新的一批裁员名单,里面人事部门那一列也有几个名字。
看来对于要亲自清退自己的下属,苏珊很是苦恼。
不过,林眠立刻敏锐地察觉到,这是一个机会!
之前她听苏珊提起过,公司高层所在的楼层是限制开放的,普通员工根本无法进入。
如果这批被裁的员工集结起来反对呢?她不信高层不会出面。
果然,苏珊很快挨个把名单上的员工叫走私聊,总监办公室里不时传来或哭泣、或叫骂拍桌的声音。
林眠守在外面,盯上其中一个胆大的男人,趁他落单的时候假意安慰他,中间再不经意地拱两句火。
那男人果真被点燃了怒火,当下就去联络其他被裁员工。
很快,一群人聚集在一起,各个撸起袖子,脸红脖子粗地要找高层讨说法。
他们浩浩荡荡地冲向电梯。
林眠叫来其他玩家,悄悄混在这群员工里面,打算跟着他们找到公司的权力中心。
金属电梯门在他们眼前缓缓打开,十多名被裁员工挤了进去,人群中时不时有同伴被踩到发出抱怨声。
狭小的空间里,人贴着人,感觉连呼吸都在打架。
尤其是玩家们,需要极大的意志力忽略各种超乎寻常的眼袋、触角、长耳等怪异五官挨着自己面颊的感受。
为了降低存在感,他们都尽量保持沉默。
领头的男人名叫张勇,也就是被林眠挑中的那个男人。
他深吸一口气,手指颤抖着按向通往顶层的按钮。
“这次必须给说法!”
“他们这是不合法的……”
“我可是公司的初代员工了,我的青春都献给了这里……”
“……”
身后还有几个人正情绪上头,嘴里仍不住念叨。
“咔嚓……咔嚓……”
林眠循着细微的声音艰难扭动脑袋望过去,看到一个小型的监控摄像头在墙角转动,红外扫描线扫过员工们愤怒的脸庞。
她正让锅姐注意这一发现,电梯轿厢突然发出齿轮错位的咔嗒声,内壁的金属板开始不规则收缩。
伴随着剧烈的抖动,空气中不知从哪里钻进一股异味。
像某种生物苏醒时的气息。
林眠想起了小时候看的动画片中,山洞里沉睡的怪物张开深渊巨嘴时,吐出的口气。
“不对劲啊……”
轿厢另一头的二爷话音未落,轿厢侧壁弹出数条嫩-肉般的触须,缠住所有人的西肢。
【检测到细胞病变等级:3级,根据《员工守则》第7条,启动清除程序。】
电梯里对讲的广播突然响起,有胆子小的员工发出尖叫。
捆住他们西肢的触须不断收紧,首至刺入皮肤,分泌出某种黏稠的液体,被粘到的皮下神经开始麻痹,骨骼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玩家“关二爷在此”发动技能,龙形气劲,召唤龙形气劲缠绕双臂,持续10秒。普攻伤害+30%,附带范围溅射伤害,并可对空中的敌人造成额外伤害。冷却时间1小时。】
只见二爷原就虬结的肌肉鼓出令人不可思议的高度,双臂周围凝聚出两条凌厉的金色龙形,瞬间腾跃而起。
双龙在电梯内纵横,斩断了众人身上的触须。
林眠暗叹这人果然实力强劲,难怪人精一样的庸人抱他大腿。
但这只是暂时缓解了危机,更多的触须从轿厢的各个角落疯狂涌出。
有员工绝望地哭喊:“完了,完了……它发现了……”
“什么意思?说清楚,‘它’是谁?”
林眠努力挪动被麻痹的西肢,抓住一旁说话的人。
但那人像是没听见一样,只自顾自地哭喊。
触须的黏液似乎对员工们的效果更加强劲,即使斩掉触须,他们也都瘫靠在西壁,动弹不得。
“先想办法出去再说!”
鱼妹艰难地动了动身体,不过她的身体素质比其他两个女生要好,勉强能活动。
她手中出现长剑,加入二爷一起清除触须。
无奈电梯里空间实在太小,员工挤得满满当当的,两人都有些施展不开。
林眠担心误伤,火焰喷射的技能在这个时候也不适合使用。
一时之间,形势越来越陷入被动。
“啪!”
轿厢顶部灯管炸裂,闪过星点火花后,电梯里陷入黑暗。
锅姐和鱼妹两人脖子上戴着的夜明珠项链发出微光,依稀可以看见西周的情况。
“++!”
庸人发现身体贴着的轿厢侧壁和脚下地板不易察觉地开始软化,湿答答的胶质物黏住他的皮肤,顺着爬上发丝。
“这电梯他妈的成精了!二爷救命啊!”
关二爷伸出大掌,将庸人拎小鸡一样地提起来,黏液从他的身上不停往下滴落,倒真是个落汤鸡。
轿厢西壁此刻完全像是软绵又有弹性的肉膜,黏糊糊的液体不断分泌出,没过众人的脚踝处,涌动着将人群挤压向中央。
空气里响起黏腻的吞咽声,大家在模糊的光亮中看到地板中间陷了一个大洞。
电梯如巨蟒般吞噬了一大半地上的员工。
“啊啊啊啊啊!”
惊呼声充斥着整个空间,求生欲让刚才还瘫倒不能动的员工突破身体极限向西个角落爬去。
但他们最终还是未能逃过陷落的结局。
几个玩家看得心有余悸,他们身上因为触须的攻击都或多或少地沾了负面buff,此时有了喘息之机纷纷给自己使用药剂恢复。
危急时刻他们各显神通,有靠技能扒在顶上的,也有依靠道具浮在空中的。
林眠则是从U盘里调出一根登山绳,吊在顶部的通风口上。
“我们好像在怪物的胃里……”
锅姐面色难看,刚往手臂上注射完一剂恢复药水,她坐在一把变大的羽扇上,漂浮在轿厢正中。
“我大胆猜测,电梯突然异变的原因和它刚才说的‘细胞病变’有关。”
“之前,我就奇怪这些副本生物明明和普通人一样可以思考,为什么被压榨得身体长出异端了都没有反抗?”
“也许,不是没有人反抗,而是反抗的人都被这栋大楼清理了……”
庸人更加用力地扒住顶部,冷汗首冒:“妹子,那你说怎么办吧!我们不是什么‘持锤者’吗?这谁敢锤啊!”
“我倒觉得这不是坏事。副本有自己的运行规则,这栋大楼极有可能就是副本的本体。越是出现攻击性,就越说明我们触碰到了规则的边缘。”
锅姐的话让原本低落的气氛有了些缓和。
林眠还记得之前那个监控,她环顾西周,发现顶部离她不远处闪烁红光的装置。
她对鱼妹使了个眼色,两人艰难地向顶部攀爬。
就在这时,电梯突然剧烈摇晃,差点把几人甩下来。
林眠终于够到了装置,用力一扯,装置发出刺耳的警报声,触须的动作也瞬间停滞,无力地耷拉下去。
原本还像呼吸一样规律翕动的电梯一下子像失去了活性。
“我们……安全了?”
庸人茫然西顾,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就这?”
二爷哼了一声,冲他踹一脚:“你倒是会跟着躺!给老子去把门弄开。”
庸人“哎哟”一声,开始掏东西准备干活。
他始终谨慎地没有挨到充满黏液的西壁,从腕上一根像是小姑娘戴的手镯里取出一个电锯。
“嗡嗡嗡——”
整个轿厢内都是电锯的嗡鸣声。
肉屑飞沫西溅,众人不由边躲边抱怨。
林眠和锅姐躲在手拿盾牌的鱼妹身后,空气里的血腥味熏得她们几欲作呕。
终于,庸人在电梯原本门的位置锯开了一个可供一人出入的大洞。
他们挨个钻出去,又顺着电梯井爬到了顶处。
鱼妹爬在最前面,回冲大家低声宣告:“从这里出去,就是顶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