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与茉莉花香在ICU走廊狭路相逢，陆沉的帆布鞋踩过地砖上凝结的碘伏痕迹。护士站电子屏跳动的红光里，他盯着"37床欠费"的警示标语，白大褂口袋里的铂金卡正烙着肋骨的形状。
"陆医生，九床的胸腔闭式引流管需要更换。"护士长将病历本拍在金属推车上，眼神扫过他磨毛的袖口，"主任说您最近总在VIP病房区晃悠？"
陆沉将听诊器绕在颈间，铜制的听诊头在日光灯下泛着冷光："上周三您给37床多开了两瓶人血白蛋白。"他的指节敲在医嘱单上，指甲缝里还沾着昨夜替苏念安修车时蹭上的机油，"需要我调取药房监控吗？"
护士长脖颈上的丝巾突然勒出青筋，她抓起推车转身时撞翻了医疗废物桶。带血的纱布滚落脚边，陆沉弯腰时嗅到熟悉的雪松香——苏念安的高跟鞋尖正停在两米外的防火门前。
"今晚慈善拍卖会。"她将请柬插进他白大褂口袋，指甲划过胸牌时的触感像手术刀背，"拍品编号17的翡翠袖扣，起拍价正好是三十七万六千。"
更衣室的铁柜门在身后重重合上，陆沉解开白大褂的纽扣。藏在夹层里的催费单簌簌飘落，那些加粗的赤字在镜面上投下蛛网般的裂纹。当他抽出铂金卡时，金属边缘割破指尖，血珠滴在翡翠袖扣的拍卖图册上，与苏念安昨晚留在衬衫的酒渍重叠成诡异的图腾。
拍卖厅的射灯亮起时，顾承舟的定制西装在陆沉左侧投下阴影。他的古龙水混着止咳糖浆的甜腻："听说陆医生最近常去医疗器械仓库？"
"顾总该换助听器了。"陆沉转动竞拍牌，塑料边缘在掌心压出红痕，"上周西凌晨两点，您停在仁爱医院后巷的宾利车胎压监测系统报警了七次。"
拍卖师敲下木槌的瞬间，苏念安突然握住他举牌的手。她的体温透过真丝手套渗入腕骨，拍卖厅的中央空调出风口正对着他后颈未愈合的针孔——那是昨夜替她试新药时留下的。
"一百八十万！"顾承舟的竞价牌擦过陆沉耳际，带起的风掀开他衬衫第三颗纽扣。锁骨下方的旧疤暴露在镁光灯下，陆沉突然想起签约那日苏念安的眼神——她契约书的手指曾在此处停留三秒。
当陆沉准备再次举牌时，手机在裤袋震动。监护仪警报的专属铃声刺破拍卖厅的寂静，他瞥见37床的实时数据在屏幕炸开。苏念安突然夺过竞拍牌，酒红色甲油在翡翠袖扣的照片上划出裂痕："两百三十万！"
急诊室的自动门在身后合拢，陆沉的白大褂下摆还沾着拍卖厅的香槟渍。当他冲进处置室时，护士正在撤除母亲的气管插管。监护仪上的波形乱成麻线，他抓起除颤仪的电极板，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苏念安昨夜留在车钥匙上的温度。
"准备4mg肾上腺素！"陆沉的手掌按在母亲塌陷的胸骨上，监护仪发出尖锐的长鸣。某个瞬间他仿佛看见父亲站在推土机前的剪影，那些飞溅的石灰粉在视网膜上烧灼出白光。
当生命体征恢复平稳，陆沉在处置室角落发现半枚珍珠。苏念安的断链手串正躺在医疗废物桶里，乳白珠面浸着淡粉色的消毒液。窗外飘来汽车尾气的味道，他看见顾承舟的宾利停在急诊通道，雨刷器上夹着翡翠袖扣的流拍通知单。
回到值班室己是凌晨西点，陆沉的白大褂口袋微微发烫。拍卖行的到货通知单显示翡翠袖扣将在明早送达，而苏念安发来的加密文件正在手机屏幕闪烁——那是顾氏集团篡改医疗器械检测报告的证据链。
他拧开父亲留下的钢笔，笔尖在催费单背面勾画。当月光移过37床的监护仪时，那些凌乱的线条突然拼成完整的手术方案——用苏念安投资的纳米靶向药替代传统化疗，正好抵销翡翠袖扣的拍卖价。
走廊传来高跟鞋的脆响，陆沉将铂金卡塞进血压计外壳。苏念安的身影映在磨砂玻璃上，她的手指正着新换的珍珠手链。当电子钟跳至4:44分，VIP病房突然传来玻璃碎裂声，混着顾承舟沙哑的嘶吼："苏念安你算计我！"
陆沉的白大褂衣角扫过满地支离破碎的翡翠，袖扣在月光下泛着幽绿的冷光。当他俯身捡拾时，发现每块碎片背面都刻着微缩编号——正是母亲治疗费账单上缺失的那串凭证代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