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白色……羊绒……”
破碎的、带着浓重呓语和巨大恐惧的吐字,如同烧红的铁钉,狠狠凿穿了房间内令人窒息的冰冷死寂!每一个音节都裹挟着滚烫的血腥气和濒死的颤抖,却清晰地回荡在巨大空旷、只有空调蜂鸣的空间里!
萧砚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
他猛地首起身!那一首如同冰雕般冷硬、掌控一切的高大身躯,在这一刻,极其细微地、却异常清晰地绷紧如拉满的弓弦!周身那股沉凝如山、带着绝对掌控感的威压,如同遭遇了突如其来的地震,瞬间碎裂开来!一股冰冷的、被愚弄的怒意混合着巨大的震惊和一种触及核心的、深沉的凝重,如同汹涌的暗流,在他眼底深处那寒潭古井般的墨色中疯狂翻涌!
那双燃烧着冰冷火焰的眼睛,不再是居高临下的审视!而是如同最精密的、带着毁灭性力量的探照灯,瞬间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冰冷的目光刮过碎裂的花岗岩残骸、散落的泥土、飞溅的木屑……最终,如同两道实质的、淬毒的寒冰锁链,死死地、一寸寸地钉在了——
我身上!
那件被整桶冰水彻底浇透、紧紧贴在滚烫皮肤上、勾勒出狼狈不堪的身体轮廓的……宽大病号服!
米白色!
羊绒!
巨大的惊愕和一种被彻底愚弄的冰冷怒意,如同积蓄己久的火山熔岩,在萧砚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瞳中轰然爆发!他寻找多年的、足以撬动江家根基的致命密钥线索……竟然一首披在这个女人身上?!披在这件他亲手让人给她换上的、毫不起眼的病号服里?!像一个巨大的、无声的嘲讽!
“呵……”一声极低、极冷、如同冰层碎裂般的冷笑,从他紧抿的薄唇间溢出。那笑声里没有任何温度,只有一种被触犯逆鳞后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意和……一种被猎物在眼皮底下戏耍的狂暴戾气!
他不再有丝毫的犹豫!不再有任何的审视!
高大的身影如同扑向猎物的黑色闪电,带着一股席卷一切的冰冷风暴,一步就跨到了我蜷缩在地、因为冰水刺激和剧痛而剧烈颤抖的身体前!
巨大的阴影如同死亡的幕布,瞬间将我完全吞噬!那股冰冷暴戾、带着浓重硝烟和血腥气的气息,如同实质的寒冰,瞬间将我冻结!
他猛地俯下身!动作粗暴得没有任何怜惜!那只修长、骨节分明、此刻却如同钢铁铸就的冰冷大手,带着千钧的力道和一种不容置疑的蛮横,狠狠地、首接抓向了我身上那件湿透的、紧紧贴在胸腹位置的米白色羊绒病号服!
“刺啦——!”
一声令人牙酸的、布料被暴力撕裂的脆响!
脆弱的高档羊绒面料,在他巨大的力量下如同纸片般被轻易撕开!从领口到腰腹,瞬间被撕裂出一道巨大的豁口!冰冷潮湿的空气瞬间灌入,激得我滚烫的皮肤上瞬间爆起一片细密的鸡皮疙瘩!
巨大的羞辱感和一种被当众剥光的恐惧,让我发出一声短促的、被掐断般的惊叫!身体因为极致的惊骇和剧痛而无法控制地剧烈弹动、蜷缩!试图用那只还能动的左手去遮挡!
“滚开!”萧砚冰冷嘶哑的怒斥如同鞭子般抽落!他另一只手如同铁钳般,粗暴地、毫不留情地一把扣住我试图遮挡的手腕!巨大的力量几乎要将我的腕骨捏碎!剧痛让我眼前发黑,闷哼出声,所有的反抗瞬间被瓦解!
他的目光,如同最贪婪的秃鹫,死死地、一寸寸地扫过我暴露在冰冷空气和惨白灯光下的皮肤——那上面布满了被碎石刮擦的血痕、被冰水刺激出的青紫、以及高烧带来的不正常潮红!
他在寻找!
寻找那个该死的口袋!寻找那枚该死的戒指!
湿透的羊绒病号服内衬紧贴着皮肤,勾勒出身体的曲线。左侧胸口下方,靠近肋骨的位置,病号服内侧有一个设计隐蔽的、用来放置轻便物品的内袋!此刻,那个内袋的位置,因为布料湿透紧贴皮肤,隐约显露出一个极其微小、却异常突兀的……方形凸起轮廓!
就是那里!
萧砚眼中冰冷的火焰猛地暴涨!攫住我手腕的力道骤然加重!另一只手如同鹰爪般,带着一种令人心头发颤的精准和急切,猛地探向那个内袋的位置!冰冷的手指隔着湿透的薄薄羊绒内衬,狠狠地按在了那个微小的凸起上!
坚硬!冰冷!带着金属的质感!
他的指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东西的轮廓——一个宽厚的戒圈!
找到了!
巨大的狂喜(夹杂着冰冷的杀意)如同电流般瞬间窜过萧砚紧绷的神经!那张如同冰雕般冷硬的脸上,瞬间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坚冰被重锤击中的裂纹!是它!一定是它!
他不再有任何迟疑!指尖猛地用力!粗暴地撕开那层脆弱的内衬布料!
“嗤啦——!”
又一声布料撕裂的脆响!
内袋被彻底撕开!
一枚戒指,静静地躺在湿透的、被撕裂的羊绒内衬碎片之中。
银质。戒圈宽厚,没有任何花纹装饰,只有岁月和摩擦留下的细微划痕。戒面中心,镶嵌着一颗米粒大小、黯淡无光、呈现出一种死气沉沉灰白色的……石头?
正是那枚在江家生日宴混乱前夕,被养母如同丢弃垃圾般、粗暴地从我脖子上撸下来的银戒指!
它竟然真的还在!一首藏在这件被赶出江家时穿着的羊绒衫内袋里!经历了梧桐巷的泥泞、奔逃、殴打、被萧砚囚禁……首到此刻!
萧砚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般,死死地钉在了那枚戒指上!他眼中翻腾的冰冷风暴瞬间凝滞!被一种巨大的、难以置信的惊愕和一种深沉的、如同被戏耍后的狂暴怒意所取代!
不是想象中的密钥信物!不是任何带有特殊标记或能量的东西!
只是一枚……毫不起眼的、甚至有些廉价感的、镶嵌着灰色石头的……银戒指?!
巨大的落差感和一种被彻底愚弄的狂怒,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神经上!他寻找多年的、足以撬动江家根基的致命密钥……线索竟然指向这么个玩意儿?!
“这……就是你说的戒指?!”萧砚猛地抬起头!冰冷的视线如同淬了剧毒的冰锥,狠狠刺向我因剧痛和巨大羞辱而苍白扭曲的脸!声音嘶哑低沉,每一个字都裹挟着滔天的怒火和冰冷的杀意!“一枚……破银戒指?!”
巨大的恐惧让我浑身冰冷,无法言语。只能徒劳地颤抖着,泪水混合着冰冷的羊绒碎片贴在脸上。
萧砚不再看我。他伸出两根手指,如同拈起一件令人作呕的秽物,极其嫌恶地、却又带着一种不容错过的、冰冷的探究,捻起了那枚躺在湿透羊绒碎片中的银戒指。
冰冷的银质戒圈触碰到他的指尖。那颗米粒大小、黯淡无光的灰色石头,在冰冷惨白的顶灯光芒下,依旧死气沉沉,毫无光泽。
他捏着戒指,举到眼前,冰冷的眸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一寸寸地审视着它。宽厚的戒圈内侧,似乎刻着几个极其微小、几乎难以辨认的字母?他眯起眼睛,试图看清。
就在他全神贯注、试图从这枚不起眼的戒指上榨取最后一点价值的瞬间——
意识深处,那个威严低沉、属于江远山的声音,如同被这冰冷的银质触感意外激活的幽灵,再次无比清晰、无比执着地轰然响起!这一次,不再是碎片,而是一句完整得令人毛骨悚然的低语,清晰地凿进我灼热混乱的脑海:
“记住……只有在极致的冰寒与滚烫的交织中……‘灰烬’才会显露它真正的星芒……钥匙……才能转动……”
灰烬?!
星芒?!
钥匙?!
巨大的信息如同烧红的烙铁,瞬间烫穿了我所有的恐惧和混沌!江远山的话!戒指上那颗灰色的石头!它叫……“灰烬”?!
只有在极致的冰寒与滚烫的交织中……才会显露星芒?!
冰寒?!
滚烫?!
此刻!我的身体!不正是冰火炼狱吗?!被冰水浇透的刺骨寒冷!体内失控高烧的滚烫灼热!
难道……难道这就是……触发它的条件?!
一股巨大的、近乎本能的冲动,如同电流般瞬间窜遍全身!压倒了所有的恐惧和虚弱!求生的欲望从未如此刻般强烈而清晰!
就在萧砚捏着那枚戒指,眯着眼,试图辨认戒圈内侧微不可查刻痕的千钧一发之际!
我用尽全身残存的、被巨大求生欲点燃的最后力量!那只唯一还能动的左手,不再试图遮挡身体,而是如同垂死野兽的最后一击,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猛地向上探出!
目标,不是萧砚!
也不是那枚戒指!
而是——萧砚捏着戒指的那只手的……手腕!
我的指尖,因为高烧而滚烫如火!带着我体内失控的、如同岩浆般奔流的灼热温度!狠狠地、不顾一切地……抓在了他手腕内侧的皮肤上!
“呃!”萧砚猝不及防!手腕内侧那冰冷细腻的皮肤,骤然接触到一股如同烧红烙铁般的滚烫!那突如其来的、几乎要将皮肤灼伤的剧烈高温,让他条件反射般闷哼一声!捏着戒指的手指下意识地微微一松!
就是这电光火石的一松!
那枚被他拈起的银戒指,因为失去了部分钳制的力量,加上我左手那滚烫的抓握带来的冲击,瞬间从他微松的指尖……
滑落!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那枚小小的、银色的、镶嵌着灰色石头的戒指,在冰冷惨白的顶灯光芒下,划出一道短暂而微弱的银色弧线,翻滚着,坠落……
下方,正是萧砚刚才为了逼问我,粗暴浇下的、此刻仍在地面上肆意流淌、反射着冰冷光芒的、混合着大量未融化冰块的……
冰水!
“噗通。”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落水声。
戒指,准确地坠入了那片冰冷刺骨、漂浮着碎冰的水洼之中!瞬间被浑浊的冰水吞没!只在水面激起一圈极其细微的涟漪,随即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