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故宫文物医院泛着冷白的光,许砚的手指悬在宋代绢画上方,镊子尖正夹着半根断成两截的蚕丝。空调外机突然轰鸣,他手一抖,丝线轻飘飘落在画心,在仕女的眉梢划出一道刺眼的伤痕。
"又熬夜?"程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银杏叶书签别在她松散的发间,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她把保温桶放在工作台上,热气漫开,是当归乌鸡汤的香气,"王主任说你连续三天没出过修复室。"
许砚摘下放大镜,眼底布满血丝。程月的黑色卫衣袖口沾着铜绿,那是青铜器修复特有的痕迹。他想起三天前监控拍到的画面——凌晨三点,这个神秘的女人翻过后宫墙头,怀里抱着个裹着黑布的物件。
"你上次修复的错金银青铜尊......"许砚搅动着鸡汤,"底部铭文被刻意打磨过,是不是你......"话没说完,程月突然按住他的手,温度透过医用乳胶手套传来。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她迅速将一张纸条塞进他白大褂口袋。
展开纸条的瞬间,许砚的呼吸停滞。泛黄的宣纸上用朱砂画着只展翅的玄鸟,那是故宫文物被盗案的标记。墨迹未干的角落写着:「东六宫夹道,子时」。
子时的月光像碎银洒在琉璃瓦上。许砚摸到夹道时,程月正蹲在墙根,手电筒光束扫过青砖缝隙。她转头时,发间银杏叶书签闪着微光:"许医生相信诅咒吗?"她掀开黑布,露出半件残破的青铜编钟,"这是我父亲二十年前失踪前最后修复的文物。"
许砚的指尖抚过钟体上的蟠螭纹,突然摸到细微的刻痕。用手机电筒一照,斑驳的铜绿下竟藏着密码般的符号。程月的呼吸喷在他耳畔:"有人在追杀这组密码,上个月香港拍卖会,三个买家离奇死亡。"
警报声骤响时,许砚本能地将编钟护在身下。程月拽着他狂奔,高跟鞋在青石板上敲出凌乱的节奏。追光灯扫过来的瞬间,她扯下他的白大褂罩在头上,温热的身体紧贴着他:"装成情侣。"
在文物医院的安全通道里,程月扯开卫衣领口。锁骨下方,玄鸟纹身与编钟上的图案如出一辙。"我父亲是被文物走私集团害死的。"她的声音发颤,"他们想要编钟里的地图,据说藏着战国时期的黄金宝藏。"
许砚突然握住她冰凉的手。三天前他在修复的绢画夹层里,发现了同样的玄鸟符号。当他说出这个秘密时,程月的瞳孔骤然收缩——有人在文物医院内部接应走私集团,而那个人,很可能就在他们身边。
暴雨倾盆的夜晚,程月带着许砚潜入父亲生前的工作室。老旧的保险柜里,泛黄的笔记本记载着惊人的真相:编钟上的密码不仅指向宝藏,更记录了走私集团二十年的犯罪证据。最后一页被血染红,写着"保护小羽"——程月的小名。
窗外传来玻璃碎裂声。程月迅速将笔记本塞进许砚怀里:"快走!"她抄起青铜修复锤,转身迎向闯入的黑衣人。许砚冲出去几步又折回来,用文物修复用的黏合剂泼向敌人,拉着程月从通风管道逃生。
逃亡的日子里,两人躲在城郊的废旧仓库。程月教许砚辨认青铜器锈色,他用笔记本电脑分析编钟密码。月光透过破洞照进来,她的侧脸在斑驳的光影里忽明忽暗:"你后悔卷进来吗?"她问,"本来你可以安安稳稳做你的修复师。"
许砚没回答,只是轻轻拨开她额前的碎发。这些天他发现,程月在紧张时会无意识锁骨的纹身,就像他修复文物时总爱咬线头。当他的指尖触到她后颈的旧伤疤,程月突然转身,温热的唇贴了上来。
警报再次打破平静。走私集团追踪到仓库,子弹击碎玻璃的瞬间,许砚将程月推进装文物的木箱。他握着父亲留下的青铜修复刀冲出去,在混战中看到对方首领——竟是文物医院的王主任。
"交出编钟,我饶她不死。"王主任的枪抵住许砚太阳穴。程月突然从木箱跃出,手中握着修复好的编钟:"密码我己经破解了!"她将编钟高高举起,"但你们永远得不到它!"
仓库突然燃起大火。许砚看着程月将编钟扔进火海,火焰映红她决绝的脸。王主任疯狂地扑向火堆,许砚趁机夺过枪,却在这时听见程月的尖叫——房梁断裂,燃烧的木梁首首砸向她。
千钧一发之际,许砚扑过去将她推开,自己却被木梁压住。火光中,程月泪流满面地扒开废墟,他用尽最后力气在她掌心刻下密码:"文物医院...地宫..."
三个月后,故宫珍宝馆举办特别展览。展柜里,修复完好的青铜编钟静静陈列,旁边是许砚的遗作——一幅用宋代绢画修复技术完成的《玄鸟图》。观众散去后,程月抚摸着画框内侧的暗纹,那是许砚用丝线绣的摩斯密码:「等我」。
深夜,她带着考古队打开文物医院地宫。当手电筒光束照亮墙壁上的战国帛画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上面不仅画着黄金宝藏的位置,更详细记录着走私集团的每一笔交易。程月的指尖划过壁画,终于在角落发现父亲最后的留言:「小羽,正义可能会迟到,但文物永远会说话。」
走出地宫时,晨光刺破云层。程月将银杏叶书签别在胸前,那上面新刻了行小字:「与子同袍,共护山河」。远处,警车鸣笛声由远及近,她知道,这场跨越二十年的文物守护战,终于迎来了结局。而许砚用生命解开的密码,将永远铭刻在历史的青铜器上,诉说着他们未尽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