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的深夜，南乔的工作室被车灯照亮。她握着镊子的手顿了顿，窗外那辆黑色SUV的引擎声，和三天前跟踪她的车辆完全一致。防弹玻璃外，雨刷器规律摆动，却扫不开副驾驶座上男人阴鸷的脸——那是军火商霍廷山的得力手下。
"叮——"门铃响起时，南乔将刚完成的胸针塞进抽屉。那枚胸针由弹壳熔铸而成，表面蜿蜒着玫瑰花纹，花蕊处嵌着半枚锈蚀的勋章。开门瞬间，潮湿的水汽裹挟着雪茄味扑面而来，为首的刀疤男晃了晃手机："南设计师，我们老板想聊聊你新收的那批二战勋章。"
冷汗顺着南乔的脊椎滑下。三天前，退伍老兵张叔颤巍巍地交给她一个铁盒，里面躺着七枚沾满血迹的勋章，附带的信里写着："这些不该被遗忘，但别让他们知道..."此刻，刀疤男的皮鞋己经踏进工作室，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子弹项链。
"很抱歉，那些勋章己经..."南乔的话被突然的刹车声打断。一辆破旧的皮卡车猛地刹在雨幕中，锈迹斑斑的车门打开，浑身湿透的男人抱着纸箱冲进来。他军绿色外套下露出半截黑色T恤，脖颈处隐约可见狰狞的疤痕。
"快递。"男人将纸箱放在桌上，雨水顺着发梢滴落在南乔设计图稿上。刀疤男皱眉推了他一把："没长眼？"男人突然扣住对方手腕，动作快如闪电。南乔看见他袖口滑落，露出的小臂上纹着燃烧的凤凰，与张叔描述过的特种部队图腾一模一样。
"误会。"南乔赶紧打圆场，"这位是我的...模特。"她抓起桌上的玫瑰胸针别在男人领口，金属的凉意让他微微一怔。刀疤男狐疑地打量着两人，最终甩出一句"下次别让我们空手而回"，带着手下离开。
雷声在天际炸响，男人终于松开紧绷的身体。他抹了把脸，露出棱角分明的轮廓："秦砚。"他扯下湿透的外套，肌肉线条在台灯下起伏，"张叔说你需要保护。"
南乔这才注意到他放在桌上的纸箱，里面堆满了老式军用水壶、锈迹斑斑的狗牌。"张叔他..."她声音发颤。秦砚从口袋里掏出信封，信纸边缘焦黑："昨天他的房子被烧了，这是唯一抢出来的东西。"
接下来的半个月，秦砚搬进了工作室阁楼。南乔发现他总在凌晨惊醒，汗湿的后背紧贴着冰凉的墙面。有时她会抱着设计图上去，看他坐在窗前擦拭勋章，月光将他脸上的伤疤照得发白。
"这枚是张叔的？"她指着他手中那枚银星勋章。秦砚的喉结滚动："阿富汗战场，他替我挡了颗流弹。"他翻转勋章，背面刻着歪歪扭扭的"活着"二字，"但他儿子被霍廷山的人逼死了，那些勋章...是他复仇的证据。"
暴雨再次来临时，霍廷山亲自登门。这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把玩着南乔设计的弹壳戒指，突然将它狠狠砸在地上："听说你和死人做交易？"他身后的保镖举起电击枪，却在电流即将触及南乔时，被秦砚一脚踢飞。
混战中，南乔抓起桌上的焊枪。火焰喷向霍廷山的瞬间，秦砚将她扑倒在地。子弹擦着他的肩膀飞过，在墙上留下焦黑的弹孔。"带东西走！"他将装满勋章的铁盒塞进她怀里，自己抄起灭火器砸向追来的保镖。
逃亡路上，秦砚的越野车拐进盘山公路。南乔看着他流血的手臂，想起他教自己拆卸枪支时的模样——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既能精准组装AK-47，也能小心翼翼地替她捡起掉落的设计图。
"他们在山口设了路障。"秦砚突然转向，车轮在泥地里打滑。南乔瞥见后视镜里逼近的车队，急中生智掏出打火机："还记得你说过凝固汽油弹的配方？"半小时后，废弃加油站燃起冲天大火，他们趁着混乱夺路而逃。
当晨光刺破云层，两人躲进一间废弃木屋。秦砚撕开衬衫为伤口止血，南乔发现他后背布满弹片留下的疤痕，像一张狰狞的网。"疼吗？"她轻声问，指尖悬在那些疤痕上方。他突然扣住她的手腕，呼吸灼热："最疼的是眼睁睁看着战友死在怀里。"
深夜，南乔被噩梦惊醒。月光下，秦砚坐在门口擦拭手枪，身旁放着她设计的玫瑰胸针。"害怕？"他头也不回。她抱着膝盖走到他身边，远处传来狼嚎："你呢？每天带着这些回忆，不痛苦吗？"
秦砚转动着弹夹，金属碰撞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张叔说，活着的人要替死去的人看世界。"他将胸针别在她外套上，玫瑰花瓣轻轻擦过她的脖颈，"就像你把勋章做成首饰，让它们不再蒙尘。"
决战来得比想象更快。霍廷山的人追踪定位找到木屋时，秦砚正在教南乔射击。第一声枪响划破天际，他将她推进地窖，自己端起改装过的霰弹枪冲了出去。南乔握着他塞给她的手枪，听着外面的枪声、爆炸声，还有秦砚偶尔的低吼。
当她冲出去时，正看见秦砚被三个保镖按在地上。霍廷山拿着铁盒冷笑："这些勋章，足够让某些大人物身败名裂。"他举起手枪对准秦砚的额头，南乔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子弹擦过霍廷山的耳垂，却激怒了他的手下。
混战中，秦砚挣脱束缚，抄起地上的军刀。刀锋闪过寒光的瞬间，南乔看见他锁骨处的凤凰纹身仿佛浴火重生。然而，暗处的狙击手己经瞄准了她。秦砚几乎是本能地扑过来，子弹穿透他的右肩，鲜血溅在她脸上。
"跑！"他将她推向越野车，自己却被霍廷山的人围住。南乔握着方向盘的手颤抖不己，后视镜里，秦砚挥舞着军刀，像头受伤的野兽。当她终于找到机会倒车撞向敌人时，只听见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秦砚拉响了藏在腰间的手雷。
冲天火光中，南乔哭喊着冲下车。废墟里，她找到了那枚玫瑰胸针，花瓣上沾满血迹。远处警笛声由远及近，她跪在焦黑的土地上，终于在瓦砾堆里摸到了秦砚的军牌。金属表面刻着他的名字，背面却新刻了一行小字："替我看完世界"。
三个月后，南乔的新展览轰动全城。展厅中央，一座名为《重生》的雕塑静静伫立——由弹壳熔铸的凤凰展翅欲飞，尾羽上镶嵌着七枚勋章。开幕那天，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泪流满面，她胸前佩戴的，正是南乔为秦砚设计的玫瑰胸针复刻版。
深夜闭馆后，南乔独自站在雕塑前。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一条彩信。照片里，阳光洒在异国小镇的街道上，某个熟悉的身影背对着镜头，军绿色外套后摆随风扬起，隐约可见凤凰纹身的轮廓。彩信只有短短一句话："记得给玫瑰浇水"。
她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发抖，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水顺着玻璃蜿蜒成河，倒映着展厅里永不熄灭的灯光，和那朵永不凋零的金属玫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