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6年4月,北京。
晨光透过薄雾,洒在军区大院的青砖灰瓦上。屋檐下,几只麻雀叽叽喳喳地跳来跳去,啄食着昨夜风吹落的槐花。
李云龙站在自家小院门前,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浑身的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吧"声。
"这他娘的才是人过的日子!"
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飘荡着胡同口早点摊传来的油香,远处小学校里孩子们晨读的声音隐约可闻。
没有枪炮声,没有硝烟味,只有和平年代特有的宁静。
这种感觉让他既陌生又舒坦,就像常年穿着草鞋的脚突然套上了皮鞋,明明更舒服了,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老李!别愣着了!"
张白鹿系着碎花围裙从厨房探出头来,一缕黑发调皮地垂在额前。她手里还拿着锅铲,铲尖上沾着金黄的蛋液。
"去胡同口打点豆浆回来,顺便买两根油条!记得要刚出锅的!"
"得令!"李云龙下意识地立正站好,惹得妻子噗嗤一笑。
他转身去屋里拿铝壶,路过饭桌时瞥见上面摆着的相框。
那是去年授衔时拍的,他穿着崭新的海军少将制服,胸前挂着三枚亮闪闪的勋章;张白鹿一身白大褂站在旁边,笑得温婉。
谁能想到,当年那个在战火中叱咤风云的"李云龙",如今也过上了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
铝壶在手里叮当作响,李云龙迈着方步走出院门。
胡同里己经热闹起来,几个扎着红领巾的小学生蹦蹦跳跳地去上学,见到他立刻站得笔首:"李叔叔好!"
"好好好!"李云龙乐呵呵地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从兜里摸出几颗水果糖,"拿着,好好学习!"
孩子们欢呼着跑开了。李云龙望着他们的背影,不由得想起自己那个刚满周岁的儿子。
小家伙取名"李战军",是张白鹿坚持的——"虽然现在是和平年代,但总要有人记得军人付出的牺牲"。
转过胡同拐角,迎面撞上一个熟悉的身影。
"师长!"
陈宇穿着运动服,额头上还挂着汗珠,显然刚晨跑回来。
这小子现在己经是总参装备部的处长了,可那张娃娃脸看起来还像个刚入伍的新兵。
"哟,这不是咱们的'秀才参谋'吗?"李云龙打趣道,"大周末的也不睡个懒觉?"
"习惯了。"陈宇抹了把汗,眼睛却亮了起来,"听说您被分配到海军了?"
李云龙晃了晃铝壶:"嗯,下个月就去东海舰队报到,当副司令。"他撇撇嘴,"他娘的,旱鸭子要下海了!"
陈宇突然压低声音:"正好!我刚从苏联考察回来,他们那边有两栖登陆舰的新技术......"
两人站在胡同口聊得热火朝天。陈宇比划着讲解新型舰艇的火力配置,李云龙则时不时插几句实战经验。
卖豆浆的王大爷第三次咳嗽时,李云龙才回过神来。
"两位首长,我这豆浆都快凉了!"王大爷无奈地敲着木桶。
李云龙赶紧递上铝壶:"老规矩,打满!"他转头对陈宇说,"走,上家吃早饭去,让你嫂子煎几个鸡蛋。"
回家的路上,陈宇忽然说:"师长,您知道吗?咱们当年在淮海用的那些土办法,现在都被写成教材了。"
"啥?"李云龙差点把豆浆晃出来,"就那些挖地道、炸碉堡的招数?"
"不止。"陈宇笑道,"您的'战场首觉'也被列入指挥员必修课了,叫'李云龙战术思维'。"
李云龙愣在原地,铝壶里的豆浆冒着热气,模糊了他的视线。
那些血与火的记忆突然变得无比清晰——苍云岭上的第一场胜仗,平安县城的血战,淮海战役的冲锋......
"臭小子,净瞎说!"他粗声粗气地掩饰着情绪,大步往前走,"老子那点把式,上什么教材!"
家门口,张白鹿己经摆好了碗筷。见两人回来,她麻利地盛出金黄的小米粥:"快趁热吃,我蒸了馒头。"
饭桌上,陈宇说起最近在研究的"导弹"技术,李云龙虽然听得云里雾里,却还是津津有味。
张白鹿时不时插几句医学上的见解,三人聊得热火朝天。
"对了,"陈宇突然放下筷子,"我下个月结婚,您二位可得来啊。"
"结婚?"李云龙瞪大眼睛,"好小子,什么时候处的对象?"
"军区总医院的林梅医生。"陈宇难得地红了脸,"就是......就是上次给我做阑尾手术的那个......"
张白鹿惊喜地拍手:"小林啊!那可是我们科的骨干!"她促狭地眨眨眼,"怪不得你那次术后恢复得特别快,原来是有'特殊照顾'?"
三人笑作一团。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桌上的豆浆泛着温暖的光泽。
吃完饭,李云龙执意要洗碗。
他站在水池前,听着客厅里妻子和陈宇的谈笑声,忽然意识到,这就是他曾经用生命捍卫的生活。
没有战火,没有离别,只有最平凡的柴米油盐。
窗外,一群鸽子掠过蓝天,鸽哨声悠扬地回荡在北京城的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