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元年的春寒如同浸透毒汁的锁链,裹挟着带着血腥味的黄沙掠过中原大地。官道旁枯柳扭曲的枝桠上,挂着几片冻僵的枯叶,在狂风中发出凄厉的呜咽。巨鹿城外那座供奉着残破神像的破庙内,张角枯槁如柴的身躯裹着褪色道袍,指节凸起的手指缓缓蘸取朱砂,在斑驳墙面上书写时,每一笔都像是在撕裂这腐朽世道的遮羞布。摇曳的烛火将他的身影投射在墙上,宛如一尊即将破壁而出的魔神,而围在西周信徒们眼中闪烁的狂热光芒,恰似干柴遇火,一点就着。
张角猛地转身,布满裂纹的嘴唇翕动,沙哑却充满力量的声音在破庙内回荡:“诸君请看!这大汉的天,早被世家豪强蛀空了!连年灾荒,朝廷不闻不问;官吏贪墨,百姓易子而食!今日,我等当以黄天之名,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他布满老茧的手掌重重拍在神案上,震落一层厚厚的灰尘。话音未落,人群中爆发出震天的呐喊,庙外的黄巾旗帜猎猎作响,仿佛预示着一场足以颠覆旧秩序的风暴即将来临。那些信徒们握紧了手中粗糙的武器,眼神中满是对新生的渴望与对压迫者的仇恨。
随着 “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的口号如瘟疫般传遍八州,黄河两岸的贫苦百姓像是被唤醒的困兽。冀州大地上,饥民们将黄巾扎在头上,眼神中燃烧着怒火,手持农具、木枪,如潮水般冲进官府粮仓。他们抢夺粮食时的呼喊声,夹杂着对官吏的咒骂,震耳欲聋;兖州乡间,流民们高举写有 “黄天” 的大旗,熊熊烈火吞噬着地主庄园,火光照亮了他们饱经风霜却充满希望的脸庞。旬月之间,三十六方渠帅揭竿而起,头戴黄巾的义军如汹涌的潮水,所到之处,东汉王朝的统治根基开始动摇。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官吏,此时吓得面无人色,有的连官印都来不及收拾,便带着家眷从后门仓皇出逃,一路上丢盔弃甲,狼狈不堪。
洛阳城朱雀大街上,急促的马蹄声如骤雨般由远及近。一名浑身血污的信使,身上还插着几支折断的箭矢,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滚下战马,踉跄着撞开宫门。他的声音中带着哭腔与绝望:“陛下!宛城失守!汝南告急!” 正在饮酒作乐的汉灵帝刘宏,手中的玉杯 “啪” 地摔在地上,酒液溅湿了他绣着金线的龙袍,也溅碎了他纸醉金迷的美梦。他死死攥住龙椅扶手,指节发白,额头上青筋暴起,眼前不断浮现出张角那张布满皱纹的脸 —— 半月前,有大臣上奏太平道聚众惑众,他却只当是乡间愚民的把戏,如今,这把戏竟成了悬在他头顶的利剑,随时可能将他刺得万劫不复。
“传何进!速召三公九卿!” 刘宏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颤抖,尖锐得如同破锣。大殿外,春日的阳光依旧明媚,可洛阳城的空气中却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紧张。宫女太监们低着头匆匆而过,大气都不敢出。大将军何进身披甲胄,大步踏入殿中,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大殿格外刺耳。他看着皇帝苍白的脸色,心中暗叹:这摇摇欲坠的江山,终于要迎来最猛烈的风暴了。而这场风暴,或许会将一切旧事物都席卷殆尽。
都亭之上,禁卫军的甲胄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却难以驱散众人心中的寒意。何进手持兵符,目光扫过排列整齐的将士,他的眼神中既有坚定,又有一丝忧虑:“守住洛阳,就是守住大汉的根基!” 他的声音在都亭上空回荡,可回应他的只有将士们参差不齐的应和声。与此同时,八关都尉领命奔赴函谷、伊阙等险要关隘,工匠们日夜赶工加固城墙,洛阳城仿佛一只蜷缩起来的刺猬,试图抵御即将到来的狂潮。然而,在广袤的中原大地上,黄巾军的星火己经燃成燎原之势,这风雨飘摇的东汉王朝,真能在这场风暴中幸存下来吗?城墙下,百姓们惶恐不安地忙碌着,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将走向何方,只能在这乱世中拼命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