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六年西月,暮春的洛阳城被铅云笼罩,柳絮裹挟着细沙掠过朱雀大街,街边的酒旗在风中无力地翻卷,残破的 “永和坊” 匾额吱呀作响,似在诉说着王朝的衰颓。南宫嘉德殿外,守宫卫士甲胄上的铜片在阴雨中泛着冷光,檐角的铜铃被风扯得乱响,惊起檐下蜷缩的寒鸦。
殿内三十六盏长明灯在穿堂风里明灭不定,牛油烛泪凝结成蜿蜒的纹路,如同王朝行将崩解的裂痕。刘宏枯槁的手指死死攥着金丝龙纹锦被,喉间发出断断续续的喘息。他望着穹顶那幅褪色的《黄帝乘龙图》,恍惚间觉得自己也将如那传说中的黄帝般,飞升而去。可当目光扫过榻前侍立的蹇硕,扫过窗外摇曳的宫槐,他浑浊的瞳孔骤然收缩 —— 自己留下的,分明是一个内忧外患、千疮百孔的烂摊子。黄巾军的余烬尚未扑灭,州牧势力早己尾大不掉,而此刻,后宫与外戚的争斗正暗潮汹涌。
这位在位二十二年的帝王,终究没能抵挡住病魔的侵袭,喉间发出一声气若游丝的呜咽,咽下最后一口气,终年三十三岁。随着他的离世,嘉德殿内顿时响起一片哀嚎声,可这哭声里,有人是真悲戚,有人却是在为即将到来的权力盛宴而暗自兴奋。宫女们颤抖着合上先帝的双眼,而宦官们的眼神却在互相试探,武将们按在剑柄上的手微微发紧。整个东汉王朝如同被抽去梁柱的危楼,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一场你死我活的权力争夺战即将拉开帷幕。
西园八校尉之首的蹇硕,身着玄色蟒纹朝服,指尖死死抠住冰凉的青玉案几,指甲在案几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作为刘宏的心腹,他深知局势的严峻。还记得先帝临终前,在病榻上紧紧握住他的手,气若游丝地嘱咐:“协儿…… 朕意己决……” 只因何皇后兄长何进手握重兵,此事才一首悬而未决。如今刘宏驾崩,蹇硕决定孤注一掷,按照遗愿,企图先除掉何进,再拥立刘协为帝。他阴冷的目光扫过殿内暗藏的甲士,嘴角勾起一抹狞笑,一道毒计在心中成型 —— 派人以皇帝召见为名,邀请何进入宫,打算来个瓮中捉鳖。他着袖中淬毒的匕首,喃喃自语:“何进,这一次,看你如何逃出我的手掌心。”
彼时的何进正在大将军府中,把玩着一柄寒光凛凛的青铜剑。剑锋映出他棱角分明的脸庞,剑身上斑驳的血痕诉说着过往的杀伐。自妹妹何皇后入宫,何家一路飞黄腾达,他从区区屠户之子,摇身一变成为权倾朝野的大将军,自然不会轻易任人摆布。当蹇硕的诏书传来时,何进看着那明黄的圣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早己在宫中安插了眼线,蹇硕的阴谋早己被他识破。“想让我自投罗网?痴人说梦!” 何进将诏书狠狠掷于地上,诏书在青砖上滑出老远,惊起了角落里打盹的老仆。随即,他下令紧闭府门,称病不赴,同时召来谋士,在密室中谋划着应对之策。
与此同时,何进暗中联络袁绍等世家子弟,集结了大批精锐将士。夜幕降临,火把如同一条赤色长龙,照亮了洛阳的街道。何进身披玄铁重铠,骑在高头大马上,铠甲上的兽首吞口在火光中狰狞可怖。他身后的军队步伐整齐,兵器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震得地面都在颤抖。当军队行至宫门前,何进大手一挥,士兵们如潮水般涌入,迅速控制了皇宫各处要道,局势瞬间逆转。城墙上的守兵见是何进的旗号,纷纷放下武器,有的甚至主动打开城门,迎接大军入城。
蹇硕得知消息后,脸色惨白如纸,手中的兵符 “当啷” 一声掉落在地。他踉跄着后退几步,撞翻了身旁的烛台,火苗瞬间点燃了帷幔。浓烟中,他望着逼近的士兵,眼中满是恐惧与绝望。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精心策划的计划竟如此不堪一击。在何进的重重包围下,蹇硕如同困兽,最终被生擒。被押解到何进面前时,他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不断磕头求饶:“大将军饶命!大将军饶命!” 何进看着跪地求饶的蹇硕,眼中满是不屑,大手一挥,寒光闪过,蹇硕人头落地。鲜血溅在青砖上,染红了先帝遗落的玉佩。
解决了蹇硕,何进拥立刘辩为帝,是为汉少帝。何太后临朝听政,何家的权势达到了顶峰。然而,这场权力的较量远未结束。何进与宦官之间的矛盾并未因此而消除,双方依旧剑拔弩张。以张让为首的十常侍,在宫中经营多年,势力盘根错节,怎会甘心就此失势?他们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密谋着反击的计划。张让抚摸着胡须,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何进,咱们走着瞧。” 而另一边,何进也在与袁绍商议,准备彻底铲除宦官势力。
洛阳城的上空,乌云越聚越厚,一场更大的危机正在酝酿之中。百姓们望着阴沉的天空,心中满是不安,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着宫中的变故。有人说大将军要杀光宦官,有人说十常侍要谋反。但他们不知道,东汉王朝即将迎来更加黑暗的时刻,一场足以颠覆天下的风暴,即将呼啸而来。这场风暴,不仅会改变朝堂的格局,更会让整个天下陷入无尽的战火与动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