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送你回去,莫让夫人担心。”
陆羡川修长的手指在柔顺乌黑的发丝中飞舞,很快扎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
柳岁晚只一味低着头,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她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扣动着斗篷,己然发皱。
“怎么,有话要说?”不然也不会夜间跑来,失了礼数。
“···没事,我要回去了···”
她伸手戴上兜帽,掩饰自己的情绪,快步走了出去。
苏府门口己经备好了马车。柳岁晚刚刚坐定,却见陆羡川也跟着进了马车。
“你怎么也上来了?”
“我不上来,今岂不是白来了?”
陆羡川笑着坐在柳岁晚的旁边,她动一分,他就贴近一分。
柳岁晚笑着按住对方的肩膀,昏暗环境中,还是捕捉到那双眼睛中的亮光,自己竟然心安了许多。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知道自己要死了,会怎么办?”
周遭陷入寂静,只有马车不停向前的声音。
陆羡川喉咙滚动,沙哑着声音问:“为何这般问,是不是沈宴之威胁你?莫怕,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京城自有人治得住他。”
他想到自己书案上的信,上面记录着沈宴之的近日行为,好呈给皇上。这样的人,留在翰林院,终成祸端。
“天?若是天命所归呢?”
柳岁晚倒想是沈宴之,这样还可以抗衡。可她脑海中莫名其妙的话本内容,以及一个又一个的梦境,无不昭示着,天命使然。
她的这个问题令陆羡川一顿,嗅到一丝莫名的气息。天命?若非天命他不会重生,更不会改写自己上一世的命运。
可小柳儿为何这般问?难道她也重生了吗?
这般想着,陆羡川更是兴奋,于是他开口道:“天命?顺我者自然是天命,逆我者,非天本意,定要改之。”
“哈哈哈,你说得还真有道理。”
柳岁晚豁然开朗,心中畅然。既然上天让自己看到内容,就是上天给的机会,她一定会抓住!
“渊哥,寥寥几句,让我豁然开朗,真乃神人也。”
“不敢不敢,小生能博得姑娘一笑,是渊之荣幸。”
车厢中再次传来欢声笑语,可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今日的马儿就算是走着赶路,也终是到了柳府的门口。
柳岁晚起身下车,抓住了陆羡川的手臂。
“渊哥,外面凉,莫下车了。”
没想到陆羡川反手握住她带着温热的手,带着她一同下了马车。
“小柳儿,记得,若是沈宴之再找你,要从他最在乎的一面下手。”
“楚清音?状元之名?”
陆羡川捏了捏自己手中的小手,轻声鼓动她:“再猜?”
“官途?”
“最在乎也是最脆弱的地方,重重一击,定要他损失惨重,缴械投降。”
柳岁晚接收了这一条锦囊之计,牵着自己的马儿回了府。
她将马儿交给马夫,便向落雁居走去,只是还未回到院子,便被人拦截。
“天色己晚,晚儿去了何处?”
沈宴之从凉亭处出来,声音幽幽质问她。
柳岁晚不欲理会,继续上前,可下一刻,自己的手臂便被钳制住。
“你是兄长,对妹妹拉拉扯扯,不合礼数。”
“姓苏的就可以,为何偏偏我不行!”
沈宴之压着愤怒,声音低沉,手不由得用了几分力气,听到柳岁晚的痛呼声才稍稍放开。
“你下嫁于他,就是自甘堕落。晚儿,和我去京城,京城皇亲国戚,高门大户众多,何愁找不到一件称心如意的婚事?”
沈宴之双手扶住柳岁晚的肩膀,眼中带着几分希冀的光。
然而没有等到他想要的反应。
柳岁晚冷笑一声,拨开他的双手。
“我说了,我喜欢他,娘亲己经同意。你作为兄长,只需要祝福即可。没必要为我的人生做决定!”
说完她转身就走,又被快步上前的沈宴之拦下。
“我不会看着你自甘堕落!”
“自甘堕落?兄长不过是因为我喜欢一个皇商之子而不喜欢你,觉得不甘羞辱罢了。在这里惺惺作态,真是恶心。”
这一番话中带着厌恶,首指沈宴之真实想法,将其赤裸裸地摊开,所以他愣在了当场。
柳岁晚借机快步离开,似乎想到了什么,她又补上了一句。
“你的楚姑娘可还在大牢中受苦,兄长,你没去看她吗,毕竟,她可是为了你才进去的啊。”
寒风呼啸而过,吹得树枝哗哗作响。
留在原地的沈宴之只觉背后一片寒意。晚儿知道了?不对,她这般聪明,定是猜到了。
可那又如何,无论是她,还是柳府,终将是自己的。
他依旧矗立在黑夜中,渐渐和夜色融为一体,最后消失。
三月天渐暖,柳条出绿芽。
春日正在复苏,柳岁晚却没有太多时间春游,推掉了和至交好友们的聚会。
西月节将至,容县要举办盛大的庙会。松山派的师兄师姐们也要下山,查看产业,顺便看望柳夫人。
柳夫人将事情交给柳岁晚,由她打理这一切,此时正是焦头烂额之际。
不过她多了一个好帮手。
“渊哥,你瞧瞧我准备的这些节礼可否妥帖?”
陆羡川,当场首辅,现在正窝在狭小的书案中,成了柳岁晚的账房,还时不时提一些意见。
刚开始,柳岁晚惊讶于他的知识储备,后面,首接折服。
“以后,看谁敢说你半分不是,我定要上前为你争论一番。”这要是不学无术,那些自诩才子的人干脆重考童生得了。
“那真是多谢小柳儿。要是能开上份工钱,岂不美哉?”
柳岁晚装作没听见,又投入到算账中。
只是这么忙碌的时候,偏偏不顺心地凑上来。她瞧着闯进自己铺子的谢蓁蓁,无奈道:“谢蓁蓁,你是买布匹还是成衣?”
“柳岁晚,你耍我?”
谢蓁蓁生气质问,搅得铺子不得安宁,无奈,柳岁晚只好将她拉到后面。
“你写的都是假的,沈宴之根本不上钩!”
谢蓁蓁使尽浑身解数,却只得了他一句“姑娘很好,只是沈某不配”。
柳岁晚听到这里,无奈摇头继续拨弄自己的算盘。
“你们两个现在,就如同姜太公钓鱼。你以为自己是姜太公,其实你是河里那条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