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明朝之逆鳞长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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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南洋琼屿(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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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重生明朝之逆鳞长歌
作者:
泽宇世界的重剑无锋
本章字数:
4382
更新时间:
2025-06-09

老匠人“云游子”正蹲在一块礁石上,用一块吸水性极佳的粗布,极其细致地擦拭着他那把青铜卡尺上沾染的海水和沙粒。卡尺的每一个零件,每一个刻度,都在他手中被小心呵护。皎洁的月光如银纱般倾泻而下,落在被擦拭得锃亮的黄铜部件上,反射出温润如玉、又如流淌水银般的光泽。他看着手中的工具,仿佛在凝视一件稀世珍宝,语调里充满了追忆与感慨:“想当年,成祖文皇帝在位,三宝太监七下西洋,扬我国威于万邦……那时的海路啊,说是九死一生绝不为过。风暴、暗礁、疾病、还有那些红毛绿眼的番鬼海盗……商船出海一趟,能囫囵个儿回来的,十不存三。” 他抬起头,望向浩瀚的星空,那张饱经风霜、刻满岁月沟壑的苍老面庞上,此刻却绽放出无比欣慰与自豪的笑容,眼角的皱纹里仿佛盛满了天上璀璨的星光,“而如今,仰赖今上朱瞻基陛下的圣明之治,励精图强,开设万国学院,广纳西海贤才,集天下智慧……造出的宝船,龙骨是南洋百年铁力木,船板用桐油、麻丝、贝壳灰密实填缝,再配以天工院最新式的蒸汽轮机和观星导航仪,真正是坚不可摧,乘风破浪如履平地!不仅能横渡西海,通商万国,”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激昂,“更是将咱们大明的日月龙旗,第一次插在了那南极冰原,那片连飞鸟都难以抵达的极寒之地!这等开天辟地、震古烁今的功业,着实是千古未有!足以彪炳史册,光耀千秋!”

而温暖的海风,裹挟着大海特有的咸腥气息,再次温柔地拂过椰林。风中,混入了孩童们劫后余生的、更加欢快清脆的嬉闹声。阿福和他的一群小伙伴,像一群叽叽喳喳、不知忧愁为何物的雀儿,正围着一个方方正正的木匣子打转,发出阵阵惊叹。那木匣子上方,伸出一个造型优雅、如同巨大牵牛花盛开的黄铜喇叭——这正是天工院匠师们倾注心血研制出的便携式留声机!黄铜喇叭被打磨得光可鉴人,在月光和附近火把的映照下,泛着柔和而尊贵的金色光泽,宛如一朵在夜色中绽放的金属之花。

随着留声机内部精巧的机括被启动,圆盘缓缓转动,一阵悠扬婉转、带着江南水乡特有韵味的苏州评弹唱腔,如同清泉般流淌而出。吴侬软语特有的软糯、缠绵,字正腔圆的唱词,与不远处永不止息的海浪拍岸声奇妙地交织在一起,在南洋湿热而宁静的夜色里晕染开来,形成一种跨越千山万水、既熟悉又陌生的独特韵味。

陈阿妹倚靠着冰凉而粗糙的珊瑚石矮墙,耳边萦绕着这魂牵梦萦的乡音。那软糯的曲调,像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拨动了她心底最深处那根思乡的弦。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了万里之遥、被寒冬笼罩的应天府。恍惚间,她仿佛又看到了朱雀大街上摩肩接踵的热闹景象,闻到了街边食肆飘出的香气;看到了挂着“聚福斋”牌匾的点心铺子里,暖融融的灯火照亮了掌柜和蔼可亲的笑脸,照亮了食客们品尝着精致点心时满足的神情,那刚出炉的桂花糕的甜香仿佛穿透了时空……此刻,这萦绕耳畔的亲切乡音,让脚下这片曾令她感到无比陌生、甚至带着几分蛮荒气息的南洋土地,渐渐浸润出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切感,一种属于“家”的温度。那颗因漂泊、因失去而始终悬着的心,在这熟悉的韵律中,终于缓缓地、安稳地落了下来,找到了坚实的栖息之所。

不远处,老匠人“云游子”己将调试完毕、运转流畅的水力报警器郑重地交到了村长布满老茧的手中。他布满皱纹和老茧的双手,在清冷的月光下,似乎因为完成了一件重要的使命而微微颤抖着。随后,他解下一首背在身上的那个半旧的青布包袱,小心翼翼地打开,从最里层取出一个用厚实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包。油纸包被打开一层又一层,一股清雅甜蜜、带着故乡气息的桂花香,幽幽地飘散出来,瞬间盖过了海风的咸腥。

“来,乡亲们都尝尝,”老匠人的声音温和了许多,带着一种长辈的慈祥,他拿起一块色泽金黄、印着精致花纹的糕点,“这是从应天府‘聚福斋’带来的桂花糕,还是当年的老方子,老味道。一点心意。”

他拄着那根磨得发亮的硬木拐杖,脚步略显蹒跚却异常坚定地,缓缓走到村口那座新竖立起来的花岗岩界碑旁。界碑由整块坚硬致密的花岗岩雕凿而成,历经海浪风沙,依旧巍然屹立。碑身正面,“大明永乐琼屿村”七个遒劲有力的大字,深刻入石,每一笔每一划都凝聚着凿石匠人的心血与帝国的威严。虽然日夜承受着海浪飞沫的冲刷,但字迹依然清晰无比,在如水般皎洁明亮的月光倾泻下,每一个字都仿佛被注入了生命,闪耀着庄重、肃穆而永恒的光芒,如同大地本身沉默的誓言。

老匠人伸出布满岁月痕迹的手,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庄重感,缓缓抚过碑上那深刻而冰冷的刻痕。他的目光深邃悠远,仿佛穿透了眼前的石碑,穿越了浩瀚的海洋,望向了那遥远而广阔的大明故土。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村民,尤其是那些围拢过来的孩童耳中:

“孩子们,你们要记住,”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穿越时空的力量,“无论将来,你们乘着大明的宝船走到多么遥远的海角天涯,无论你们的翅膀变得多么有力,飞得多么高远,我们的根,我们的血脉,我们的魂魄所系,永远都深扎在那片名叫‘大明’的广袤而温暖的土地上。那里,是我们共同的来处,也是我们永恒的归途。”

月光静静地洒落在花岗岩界碑上,洒落在老匠人花白的头发上,洒落在每一个凝望着石碑的琼屿村民的脸上。那“大明永乐琼屿村”的字迹,在月华的浸润下,仿佛拥有了呼吸,与远处大海永恒的脉搏,与村民们胸膛里跳动的心脏,同频共振。这石碑,不仅划定了疆域,更锚定了灵魂的坐标,在这片曾经陌生的海疆,铸就了属于大明子民永恒的灯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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