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杨明骑着车回到了熟悉的小院。
林月华正在院里择菜，看见他回来，悬着的心才放下一半。
“你这孩子，跑哪儿去了？一晚上不回家，也不说一声！”
“办了点事。”杨明把车停好。
“我今晚回来住，明天准备上山一趟。”
“上山？”林月华手里的豆角都掉了，“你去山上干什么？那山上不安生！”
“去打点野味。”杨明说得轻描淡写，“放心吧，妈，我在乡下待过，知道怎么对付那些东西。”
他从家里翻出以前的老工具，一把柴刀，一卷结实的麻绳，还有一个巨大的帆布袋子。
林月华看着他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儿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
……
隔天，天还没亮，杨明就出了门。
他骑着车，一路向着西边的荒山奔去。
这片山林人迹罕至，只有些胆大的药农和猎户才敢深入。
杨明把车藏在山脚下的一个土坡后，背着工具就进了林子。
不到两个钟头，他就出来了。
林子里，几只野鸡和兔子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脖子上都有一道细微的伤口。
不远处，一头两百来斤的野猪倒在血泊中，一根削尖的木棍，精准地从它的眼窝穿进了大脑。
杨明把野鸡和兔子捆好，挂在车把上。
至于那头野猪，他废了点力气，才把它拖到自行车后座上，用麻绳捆得结结实实。
……
当杨明骑着他那辆二八大杠，出现在回城的土路上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自行车被压得吱呀作响。
后座上那头壮硕的野猪，还有车把上挂着的一串野鸡野兔，让每一个路过的人都投来艳羡的目光。
“我的乖乖，这小伙子是把山神爷的家给抄了？”
“这一头猪，够吃大半年了吧！”
杨明没理会路人的议论，脚下蹬得飞快。
等他骑着车晃晃悠悠地拐进小院时，整个院子都炸了锅。
正在院里晒太阳的吴长海第一个看见，手里的报纸“啪”地掉在地上。
“杨……杨明？你这是……”
“吴大爷。”杨明打了声招呼，费力地把车推进院子。
“哗啦”一下，院里的邻居全都围了上来。
“天呐！这么大一头野猪！”
“还有野鸡！明子，你这是去哪儿发财了？”
“明子，这野猪肉卖不卖？卖我两斤，我家小子好久没沾过荤腥了。”
“对对对，也卖我点，价钱好说！”
院子里叽叽喳喳，像个菜市场。
“不卖。”
杨明的声音不大，但很清楚。
他把车停稳，开始解绳子。
众人脸上的热情僵了一下。
林月华从屋里跑出来，看到这阵仗也吓了一跳，等看清那头的野猪，她又惊又喜。
“哎呀，各位街坊，真是不好意思，这肉，是留着家里人自己吃的。”她赶紧出来打圆场。
大家一听，也不好再强求，话锋一转，全都变成了恭维。
“哎哟，月华，你可真是好福气啊！养了这么个有本事的儿子！”
“可不是嘛！瞧瞧人家杨明，不光考上帝都的大学，还会打猎！这以后，你们家的日子可就好过喽！”
林月华听着这些恭维，脸上笑开了花，腰杆都挺首了不少，嘴上还谦虚着：“哪里哪里，就是运气好，瞎猫碰上死耗子。”
院子里一片和乐融融的气氛。
杨明没理会这些，自顾自地把野猪从车上拖下来，准备往屋里搬。
就在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尖酸刻薄地响了起来。
“哼，一头猪就把你们美成这样？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偷来的抢来的，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也敢往家拿，也不怕吃了遭报应。”
是郑老太。
她抱着胳膊，靠在自家门框上，斜着眼睛，满脸不屑。
院子里原本热闹的气氛，瞬间安静了。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齐刷刷地看向门口那个抱着胳膊的老太太。
林月华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郑大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郑老太翻了个白眼，“这不明摆着吗，山里打的野猪，那也是国家的财产，他一个学生娃，有什么资格私自占有？”
“这要是让派出所的人晓得了，不光要没收，还得挨批斗。”
这话一出，几个想讨点肉的邻居都缩了缩脖子。
杨明把捆着野猪的最后一圈麻绳解开，随手扔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他抬起头，看着郑老太。
“郑大妈，按你这说法，你儿媳妇周淑琴每个月从吴大爷和陈雨林那拿的工资，是不是也得上交国家啊？”
郑老太的脸色“唰”地一下就变了。
“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怎么胡说了？”
杨明笑了笑。
“院里谁不知道，吴大爷一个月工资五十九，陈雨林工资三十七块五，这两人的工资条可都在你儿媳妇周淑琴手里攥着呢。”
“你们家一个月进项在这西九城里都算顶天的高收入了。”
“也没见你拿出来分给大伙儿，支援一下困难邻里啊？”
“就是！”
人群里，一首不怎么出声的贺大妈开了腔，“月华家什么情况大伙儿都清楚，福财一个月就那点死工资，前些年要不是他家勒紧裤腰带，日子都过不下去。”
“人家明子有本事，给家里弄点肉吃，怎么了？碍着你什么事了？”
贺大妈一开口，院里风向全变了。
“就是啊，人家自己凭本事打的，凭什么要分给你。”
“郑老太你家都快顿顿吃肉了，还惦记别人家这点东西？”
“吃相也太难看了吧！”
郑老太被众人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指着贺大妈骂道：“姓贺的，你少在这挑拨离间！我家的事用你管？管好你家再说吧！”
骂完，她又把矛头对准了最好欺负的林月华。
“林月华，我不管你们家怎么来的，今天这头猪，你必须分我一半给小刚补身体！”
她说着，就想伸手去拽那野猪腿。
林月华吓得后退了一步。
一只手伸过来，挡在了郑老太面前。
是杨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