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老太正得意呢,突然感觉脖子后面一阵奇痒,像是被什么虫子咬了。
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挠,越挠越痒,越痒越挠,没几下,脖子上就挠出了几道红印子。
“你家有恩于人,我家也记着呢。”杨明慢悠悠地说。
“我记得,五年前,你生病住院,没钱买药,院里搞募捐,我家捐了五块钱,是院里出得最多的吧?”
“三年前,你家断了粮,周淑琴来我家借走了一袋子棒子面,还了吗?”
“还有……”
杨明每说一件,郑老太的脸色就白一分。
她感觉身上那股子痒,从脖子蔓延到了后背,让她忍不住在门框上蹭来蹭去,仪态尽失。
院里的邻居们,也都低下了头。
当年杨家捐钱捐粮的时候,他们可都在场,不少人家里,也或多或少受过杨家的接济。
“可后来呢?”杨明的声音冷了下来。
“我爸被批斗,拉去扫大街,你们郑家是怎么做的?”
“你不是让你孙子郑小刚,跟在后面,朝我爸扔石子,骂我爸是‘臭老九’吗?”
“那时候,你们怎么不念着我们家的好了?”
“轰!”
这话如同一个炸雷,在院里炸开。
所有人都想起了当年的情景,那时候,谁家孩子没干过这种事?谁家大人没在背后说过风凉话?
一时间,整个院子,所有人的脸上都火辣辣的。
再也没人敢开口,说一句帮衬郑老太的话。
郑老太的动作停了,她指着杨明,嘴唇哆嗦,脸上除了痒,还有了一丝惊恐。
她感觉脑子一阵阵发昏,眼前的人影都开始重叠。
“你……你胡说!你血口喷人!”她尖叫起来,声音都变了调,“你个小畜生,你给你奶奶我下了什么药?”
“药?”杨明摊了摊手,“郑大妈,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院里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我可连手指头都没碰你一下。”
他往前走了两步,站到院子中央。
“既然你非要掰扯,那咱们就好好掰扯掰扯。”
“第一条,你在院里公然宣传封建迷信,动不动就说谁家撞了鬼,谁家要倒霉,扰乱人心,这条够不够去派出所喝一壶?”
“第二条,”他指了指郑老太神志不清的样子,“你看看你现在这个状态,我看是吸了什么不该吸的东西吧?精神恍惚,胡言乱语。这可是重罪,得让公安同志好好查查,你的那些玩意儿,是从哪来的。”
“第三条,你常年欺压邻里,今天更是当众意图抢夺他人财物,这叫寻衅滋事,情节严重了,就是抢劫未遂。”
“郑老太,我今天,是先礼后兵,把这几条罪状,一条一条说给你听。”
“你自己回去,掂量掂量。”
“你要是还想闹,没关系,我奉陪到底。正好让公安同志和街道办的领导们来咱们院里开个现场办公会,评评理。”
“看看最后,到底是谁,吃不了兜着走。”
杨明的话,像是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郑老太的火气上。
整个院子,鸦雀无声。
郑老太身上的痒,钻心刺骨,可心里的寒,比这痒要命一百倍。
她布满皱纹的脸,由青转白,又由白转为一种死灰色。
那三条罪状,每一条都像是一块大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
“杨明,你……你别吓唬人!”
她嘴上还硬着,可声音里的颤抖,谁都听得出来。
一首没说话的吴长海,终于站了出来。
他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老成持重的架势。
“杨明啊。”
“咱们一个院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都是几十年的老街坊了。”
“得饶人处且饶人嘛。”
“你郑大妈年纪大了,就是嘴上不饶人,你一个大学生,跟她计较什么?”
吴长海的话,还是跟以前一样,站在道德的高地上,劝人大度。
换做以前的杨福财和林月华,这会儿就得赔着笑,把这事揭过去。
可他面对的,是杨明。
杨明转过身,看着吴长海。
“吴大爷,我尊敬您是长辈。”
“但有句话,我得说清楚。”
“您现在,己经不是咱们院的管事大爷了。”
“先进集体的牌子,也早就摘了。”
“大家伙儿还叫您一声大爷,那是念着旧情,是习惯。”
“不是说,您说的话,就还是圣旨。”
吴长海的脸色,瞬间就有点挂不住了。
杨明这话,等于当着全院人的面,把他那层“管事大爷”的皮给扒了。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周淑琴在旁边小声嘀咕了一句,她看场面太僵,想打个圆场。
“杨明,你郑大妈就是糊涂,你说的那些,真要是报了案,派出所能管吗?”
杨明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就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把郑老太的底裤都给扒干净,让所有人都看看,这老虔婆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管不管,试试不就知道了?”
杨明笑了。
“周姨,你以为我刚才说的三条,是开玩笑?”
“我要是去告她,你们这些听过她胡咧咧,没去举报的,算不算知情不报,搞不好就是个包庇。”
这话一出,好几个邻居的脸都白了。
杨明的矛头,首接对准了周淑琴。
“周姨,我问你,按国家法律,你对郑老太,有赡养义务吗?”
周淑琴愣住了,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她是儿媳妇,丈夫死了,早就没了法律上的关系。
“那你凭什么每个月要给她养老钱?凭什么要被她呼来喝去,连你跟陈师傅处对象都得被她搅黄?”
“她这是不是欺负你是个寡妇,没人撑腰?”
陈雨林在一旁听得捏紧了拳头,胸膛起伏。
周淑琴的脸色也变得惨白,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来。
杨明没给她思考的时间,扔出了最后一记重磅炸弹。
“最严重的一条,非法侵占国家财产。”
他指了指郑老太住的那间屋子。
“那间房,原本是院里孙老太的公房吧?”
“孙老太无儿无女,她死后,这房子就该由房管所收回。”
“你郑老太凭什么住了进去?就凭一张不知道是真是假的遗嘱?我告诉你,公房的遗嘱,法律上根本不承认!”
“你这是霸占,是强占!这要是捅出去,不光要把你赶出来,还得让你把这些年欠下的房租,一分不少地补上!搞不好,还得进去吃牢饭!”
杨明的声音在院子里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