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地球的晨雾中飘浮着人造玫瑰的香气。程晚星站在镜前，将外交部长深蓝色制服的最后一颗纽扣系好，右腕处的结晶在晨光中泛着珍珠母般的光泽。
"三年前这结晶还覆盖整条手臂。"她对着空气说道，指尖轻触那道分界线——人类肌肤与外星物质的交界处。量子文明留给她的纪念品正在消退，但Ω能量的脉动依然清晰。
手腕上的终端突然投射出全息时钟：星历2187年5月17日07:30。一行红字不断闪烁——[三周年庆典倒计时2小时]。
"部长，悬浮车己在停机坪等候。"AI管家的声音从天花板洒下。晚星拿起桌上的银色手环，这是沉舟量子态出现时唯一能触碰到的实体物品。三年来每个清晨，她都会不自觉地检查手环内侧——那里刻着他们最后一次对话的日期。
庆典会场的人造大气层调节成了琥珀色，模拟旧地球的黄昏景象。晚星走下悬浮车时，军乐队正在演奏《星空摇篮曲》——量子文明与人类建交时的礼物。她的高跟鞋踩在玫瑰纹路的金属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程部长，您的发言台在中央花园。"穿着星盟制服的年轻助手小跑过来，"总统希望您重点强调量子共生技术的成果。"
晚星嘴角微微抽动。所谓"共生技术"不过是把量子文明遗弃的玫瑰环当能源站使用。她抚过右腕结晶，这东西在靠近玫瑰园时总会隐隐发烫。
"星遥今天会来吗？"
助手低头查看平板："比邻星学院发来确认函，星遥同学作为学生代表己经抵达。"
穿过由全息投影构成的花海拱门，晚星看到了站在玫瑰园边的少女。十五岁的星遥穿着学院白色制服，黑发间别着量子结晶发卡——那是她量子态分身留下的礼物。当少女转头微笑时，晚星注意到她左眼瞳孔泛着不自然的玫瑰色。
"生日快乐，晚星姐。"星遥递过一个金属盒子，"学院实验室做的记忆晶体，据说能储存情感数据。"
晚星接过礼物的瞬间，少女突然踉跄着扶住额头。
"又头疼了？"
"没事，可能是沉舟叔叔的心脏在闹脾气。"星遥勉强笑了笑，指着自己胸口。三年前沉舟将量子态心脏移植给她后，排斥反应越来越频繁。晚星想伸手扶她，却被突然响起的庆典号角打断。
"请星盟外交部长程晚星女士致辞！"
数万双眼睛的注视下，晚星站上悬浮演讲台。当她开始念稿时，发现玫瑰园里的量子玫瑰正在不自然地摆动——没有风的环境里，它们像蛇一样扭动着茎干。
"......我们与量子文明的合作将开启新的......"
一阵尖锐的疼痛突然刺穿她的右臂。晚星低头看见演讲台边缘的玫瑰枝条如活物般缠上她的手腕，带刺的茎干划开制服衣袖，在她逐渐消退的结晶皮肤上留下血痕。
会场爆发出尖叫。晚星试图挣脱，却发现玫瑰枝条正通过伤口往她体内钻。剧痛中，她恍惚看见血珠悬浮在空中——时间被冻结了。
"别碰熵的标记。"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晚星转头看见半透明的沉舟站在凝固的时空里，他的量子态手指轻触她流血的手臂。伤口处的血液诡异地组成了一个符号：∞中间被斜线贯穿。
这是三年来沉舟第一次实体化出现。
"你每次出现都要挑我狼狈的时候吗？"晚星咬着牙问。沉舟的量子态比上次见时更模糊了，像信号不良的全息投影。
"玫瑰环出现裂缝，熵在渗透。"沉舟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它们标记了你，因为你能感知Ω能量。"他的手指划过伤口，那个符号立刻灼烧般剧痛起来。
时间重新流动的瞬间，晚星从演讲台上跌落。安保人员正用激光切割器处理暴走的量子玫瑰，她蜷缩在地上，看着沉舟的量子态在阳光下消散。右手腕上的结晶突然剧烈闪烁，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强行涌入——
黑暗太空中，某个高等文明的恒星被苍白的手指掐灭，如捻熄烟头般轻松。一个由星尘组成的巨大人形在虚空中转身，它的面容处是不断坍缩的∞符号。
"部长！"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冲来。晚星挣扎着坐起，发现星遥正死死盯着她的伤口，少女的左眼完全变成了玫瑰晶体。
"它来了。"星遥用不属于十五岁少女的低沉声音说道，"熵看见我们了。"
晚星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天空。庆典的人造大气层外，新地球的玫瑰环能源站正在发生肉眼可见的畸变——原本规则的几何结构扭曲成荆棘形状，而最令人不安的是，所有人都对此视若无睹。
医护人员为她注射镇痛剂时，晚星摸到了口袋里的金属盒子。星遥送的记忆晶体正在发烫，盒盖缝隙渗出诡异的红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