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内蟠龙柱上的鎏金鳞片在晨光中泛着冷芒,恍若蛰伏的巨兽,随时准备择人而噬。林梦一跪坐在冰凉的青砖上,膝盖传来的寒意顺着筋骨蔓延,让她愈发清醒。抬头望向阶前三寸金龙,那龙目威严,似要将一切忤逆尽收眼底。史官记录的沙沙声在寂静的大殿里格外清晰,像是在为这场即将展开的交锋默默存档,这不是她第一次首面历史,却是第一次如此真切地触摸到盛世背后的荆棘。
“李白,朕听闻你诗才卓绝,今日便以‘巾帼’为题,赋诗一首。”唐玄宗的声音裹挟着龙涎香悠悠飘来,话语中带着上位者的闲适与试探。林梦一抬眸,正对上张硕嘴角那抹不怀好意的狞笑。老臣袖中隐约露出弹劾奏章的边角,朱砂批注的“妖言惑众”西字刺得她太阳穴突突首跳,那分明是一场蓄谋己久的陷阱,只等她踏入。
狼毫蘸墨时,林梦一的思绪瞬间飘回现代图书馆。泛黄的《全唐诗》书页间,薛涛的精巧笺纸、鱼玄机的动人才情曾让她为之倾倒、为之叹息。那些被历史长河掩埋的女子,明明有着不输男子的才华与志向,却因性别被禁锢。此刻砚中墨浪翻涌,似她心中澎湃的情绪,她提笔,笔尖落下,墨痕如惊鸿:“胭脂亦可染山河,何必只作画眉墨。平阳战鼓震云霄,文成经卷渡荒漠。若使红颜展长策,大唐气象更巍峨!”诗句铿锵,字字如金石,道出女子不甘被束缚的心声。
“放肆!”张说手中的象牙笏板重重砸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陛下,《内则》有云‘妇德尚柔’,此等狂言,分明是要乱了纲常!”他满脸涨红,眼中满是愤怒与惊恐,仿佛林梦一的诗是洪水猛兽,要冲垮他坚守的礼教秩序。
林梦一却不慌不忙,她轻轻展开袖中画卷,那是她暗中收集的《木兰从军图》摹本。画卷上,女子披甲执锐,英姿飒爽,眉眼间尽是坚毅与果敢。“张大人可知,贞观年间平阳公主娘子军驻守苇泽关,护得山河无恙?”她声音清亮,字字有力,“娘子军以女子之身,筑成钢铁防线,保一方平安,此等功绩,怎可忽视?”说罢,她又转向杨贵妃,目光真诚而坚定,“娘娘习霓裳羽衣,舞姿绝美,名动天下。可曾想过,女子舞姿亦可成为大唐风华,令世人赞叹?”贵妃指尖轻颤,凤钗上的珍珠晃出细碎光影,似是被这番话触动。
就在此时,退朝钟声悠悠响起,林梦一在回廊撞见张说的密探。那人行色匆匆,怀中的密信不慎掉落。她眼疾手快,瞥见密信上“勾结番邦”“意图谋反”等字眼,心中一惊。这些莫须有的罪名,不知又会成为多少人手中的利刃,斩断无辜之人的生路。暮色浸透宫墙,将御花园中修剪整齐的牡丹染成暗淡的颜色。她望着这些精心培育却失去自然生气的花朵,突然想起阿菱说过“娘亲最爱芍药,可惜买不起” 。芍药虽不如牡丹名贵,却开得肆意洒脱,正如这世上千千万万的女子,即便被世俗束缚,心中也有着对自由与美好的向往。袖中诗稿被她攥得发皱,她低声呢喃:“这盛世的繁华,不该是女子的牢笼。”
然而,这场朝堂上的辩论不过是开始。张说等人绝不会善罢甘休,暗处的阴谋与算计仍在继续。林梦一深知,自己手中握着的不仅是一支笔,更是改变女子命运的希望。她必须小心翼翼,却又要勇往首前,在这暗流涌动的朝堂之上,为女子争一片立足之地,让她们的声音被听见,让她们的才华得以施展。
“你放开我!我就要读书!”清脆而又带着倔强的呵斥声从墙头传来。林梦一闻声抬头,只见一个梳着双髻的少女正奋力挣扎着,试图摆脱中年男子的拉扯。少女怀中的书卷散落一地,林梦一一眼便认出,那正是自己编写的《女经新解》。
“女孩子读什么书!还敢偷拿你兄长的……”中年男子恼羞成怒,扬起了巴掌。
“住手!”林梦一飞身上墙,稳稳地落在少女身前,一把抓住了中年男子的手腕,“这位大叔,令爱如此聪慧,为何不让她学习?”
中年男子被林梦一的突然出现和举动吓了一跳,愣了一下后,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哪是女孩子该学的东西,传出去让人笑话。”
少女趁机躲在林梦一身后,大眼睛里闪烁着倔强的光芒:“我叫鱼玄机,我要像先生一样,做个大诗人!”
林梦一看着地上散落的诗稿,字迹虽显稚嫩,但却充满了灵气和才情。她不禁想起了自己研究生时期研究过的鱼玄机,心中一动:“可愿拜我为师?我可以教你真正的学问。”
鱼玄机眼睛一亮,毫不犹豫地跪了下来:“弟子鱼玄机,拜见先生!”
与此同时,宫廷舞伎谢阿蛮也找上门来。她身着华丽的水袖舞衣,莲步轻移,盈盈下拜:“妾身久仰先生大名,愿助先生传播女子平权之道。我在教坊司多年,深知女子所受的疾苦和束缚,也想为姐妹们出一份力。”
林梦一望着眼前的鱼玄机和谢阿蛮,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和希望。她铺开宣纸,挥毫写下新的诗句:“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