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瑟塔站在玫瑰丛中，踩碎了几片凋零的花瓣。她红宝石般的眼眸在黑暗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视线缓缓扫过三人。
"私闯皇宫，按法律该对你们处以极刑。"
希瑟塔的声音冷得像冬夜的冰凌，她苍白修长的手指轻轻抬起，月光在指甲上折射出冰冷的光泽。
苏绫浑身一颤，几乎是本能地跪了下来，纤细的手指揪住了希瑟塔的睡袍下摆。
"陛下，求您不要这样……"她的声音细若蚊呐，银发垂落遮住了半边脸庞，露出的那只眼睛盈满水光，"她们只是来看我的……"
希瑟塔低头看着脚边的少女，胸口那股翻腾的怒意突然滞了一下。苏绫的睫毛在月光下投下细碎的阴影，微微颤抖着，像是受惊的蝶翼。
她想起昨夜这双眼睛也是这样含着水光，在自己身下迷离的模样。
"罢了，你们都到会客厅来。"
希瑟塔最终冷冷道，转身时睡袍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她刻意不去看苏绫瞬间亮起来的眼睛，也不去理会红发少女蒂伊那若有所思的目光。
回城堡的路上，希瑟塔走在最前面，却将全部感官都集中在身后的苏绫身上。
她能听到苏绫赤足踩在石板路上轻微的声响，能闻到她身上混合了玫瑰与牛奶的香气，甚至能感知到那颗小小的心脏正在急促跳动。
当身后传来蒂伊压低声音的关切询问时，希瑟塔的指尖不自觉地掐进了掌心。
"小苏绫，她……有没有伤害你？"
蒂伊的声音温柔得令人希瑟塔难受。
希瑟塔没有回头，但她的眼角余光捕捉到苏绫轻轻的摇头动作，以及随后那句几乎微不可闻的"希瑟塔陛下对我很好"。
这句话本该让她满意，可苏绫说这话时那掩饰不住的亲昵语气，却让希瑟塔胸口涌上一股陌生的酸涩。
会客厅的大门在她们面前无声开启。
希瑟塔径直走向主座，睡袍在烛光中泛着丝绸般的光泽。她示意三人坐下，自己则慵懒地靠在雕花椅背上，指尖有节奏地敲击着扶手。
"你们两个，现在求情还有机会。"
希瑟塔的声音依然冰冷，但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向苏绫。
少女坐在蒂伊和菲尔中间，纤细的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那件水红色的睡裙是希瑟塔亲自挑选的，此刻却让她感到一阵烦躁。
蒂伊优雅地端起女仆刚奉上的红茶，翡翠色的眼眸在烛光下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陛下，"她微微欠身，红发如火焰般垂落，"我们只是想念旧友，想确认她是否安好。"
"你——"菲尔忽然站起来，猫耳因愤怒而竖起，"陛下，你把苏绫软禁在这里——"
她金色的瞳孔在暗处发亮，蒂伊拉了拉她的手，示意菲尔冷静一点。
希瑟塔的眼神骤然转冷，会客厅内的温度仿佛瞬间下降。
"注意你的言辞，兽人。"她缓缓起身，每一步都带着迫人的威压，"苏绫是我的女仆，这是她自愿的。"
“你胡说，苏绫她……”
唰。
一把利刃忽然从希瑟塔手中亮出，剑尖直指菲尔的咽喉，把菲尔吓了一大跳。
苏绫猛地站起身，动作太急以至于碰翻了茶杯。深红的茶渍在她裙摆上晕开，像一朵绽放的血花。
"陛下，菲尔只是太担心我了……"
她的声音带着轻微的颤抖，却坚定地挡在了菲尔面前。
希瑟塔盯着苏绫看了许久，忽然冷笑一声。
她缓步走近，冰凉的手指抬起苏绫的下巴："苏绫，你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
蒂伊突然轻笑出声，在寂静的会客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陛下。"她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口，"若我没记错，我和菲尔小姐都在您的建国大业中有不可磨灭的功劳，而您现在却要与我们刀剑相向……”
希瑟塔的眼神瞬间变得危险起来，红眸中闪过一丝杀意。"你在威胁我？"
"不敢。"蒂伊微笑着抿了一口茶，"只是提醒陛下，您暂时还没有那么大的能力控制我——您应该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对么？"
月光透过彩绘玻璃窗洒落在四人之间，将这一刻的寂静切割成碎片。
希瑟塔看着苏绫因紧张而泛红的脸颊，突然感到一阵无力。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无法对苏绫珍视的人下杀手——即使这个认知让她胸口发闷。
"够了。"希瑟塔猛地转身，黑发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今晚到此为止。天亮之前，你们两个必须离开。"她停顿了一下，声音不自觉地放软了些，"...苏绫留下。"
苏绫抬头望向希瑟塔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轻轻拉住蒂伊的手，小声道："你们快走吧，我没事的……"
"走？"蒂伊的红唇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指尖轻轻着茶杯边缘，"陛下似乎忘了，我们可不是您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臣子。"
希瑟塔的背影明显僵了一瞬。苏绫看见女王的指尖在袖中微微颤抖，那是暴怒的前兆。
"蒂伊……"苏绫小声哀求，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裙摆，"别这样……"
蒂伊却置若罔闻，翡翠色的眼眸直视希瑟塔的背影。
"莫尔娅派出血族骑士暗杀您，是谁千里昭昭来救您？去年贵族谋反，又是谁在暗巷里替您解决了十个血族刺客？"她每说一句，声音就轻柔一分，却像刀子般扎进希瑟塔的耳中，"现在，您连让我出见见朋友的权利都不给？"
会客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菲尔瞪大眼睛看着蒂伊，猫耳警惕地转动着，显然没想到这个看似温柔的红发少女竟敢如此与血族女王对话。
希瑟塔缓缓转身，黑发头帘她脸上投下冷峻的阴影。
"你在教本王做事？"
蒂伊不慌不忙地站起身，红发如火焰般在烛光中跳动。
"不敢。"她微微欠身，姿态优雅得像在行宫廷礼，"只是提醒陛下，您不可能一个人占有苏绫。”
苏绫感到希瑟塔的目光如实质般落在自己身上。那视线里有什么东西让她心脏揪紧——是愤怒？是不安？还是某种她读不懂的情绪？
"陛下，"苏绫鼓起勇气向前一步，赤足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我、我想出去走走。"
她声音越来越小，却倔强地没有低头，"就一天……和蒂伊、菲尔一起……"
希瑟塔的红眸微微睁大。这是苏绫第一次主动提出这种要求。
她看着眼前这个平日温顺如羔羊的少女，突然发现那银发下掩藏着自己从未注意过的倔强。
"你确定？"希瑟塔的声音出奇地平静。
"我会保护好她。"菲尔突然插话，金色的猫瞳在暗处发光，"我用兽人族的荣誉起誓。"
蒂伊轻笑一声，指尖把玩着一枚不知何时出现的银色徽章——那是只有高等血族才认识的暗杀者印记。
"我也会用我的方式确保她的安全。"
希瑟塔的目光在那枚徽章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她缓步走向苏绫，冰凉的手指抚上少女的脸颊。
"为什么突然想离开我？"这声音轻得只有苏绫能听见，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颤抖。
苏绫仰头望着这个永远高高在上的女王，第一次在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睛里看到了类似脆弱的东西。
"不是离开"她小声回答，鼓起勇气握住希瑟塔的手，"只是想看看您统治下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这个回答显然出乎希瑟塔的意料。她的指尖微微收紧，又立即松开，仿佛怕伤到苏绫。
"一天。"希瑟塔突然开口，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冷峻，"日落前必须回来。"她转向蒂伊，红眸中闪烁着警告的光芒，"若她少一根头发，你知道后果。"
蒂伊优雅地行了一礼，翡翠色的眼睛里却毫无惧意。"如您所愿，陛下。"
苏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看着希瑟塔转身离去的背影，黑发如瀑垂落，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那个永远说一不二的女王，竟然为她让步了？
"走吧，小苏绫。"蒂伊挽起她的手臂，声音温柔得仿佛刚才的剑拔弩张从未发生，"带你去看看春天的集市。"
菲尔已经蹦到窗边，尾巴愉快地摇晃着。"快点！天亮前我们还能赶到集市！"
苏绫却站在原地没动，目光仍追随着希瑟塔消失的方向。她突然挣脱蒂伊的手，赤足追了出去。
长廊尽头，希瑟塔独自站在落地窗前，月光勾勒出她修长孤寂的身影。听到脚步声，她没有回头。
"陛下，"苏绫在距离她三步远的地方停下，手指不安地揪着染了茶渍的裙摆，“我会给您带礼物回来的。"
希瑟塔的肩膀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良久，她才轻声说："不必，保护好自己就行。"
苏绫鼓起勇气上前一步，轻轻拉住希瑟塔的衣袖。她能感觉到女王的身体瞬间绷紧，却没有甩开她的手。
"我会想您的。"
苏绫小声说，然后迅速转身跑开，生怕看见希瑟塔此刻的表情。
她没有注意到，在她转身的瞬间，希瑟塔脸微微红了一下。
当苏绫的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头，希瑟塔才缓缓抬手，抚上自己微微发烫的胸口。
那里，一颗沉寂了许久的心脏，正以一种陌生的频率跳动着。
"愚蠢……"
她低声咒骂，却不知道是在说苏绫，还是她自己。
窗外，第一缕晨光刺破黑暗。希瑟塔看着三个少女的身影穿过玫瑰园，逐渐消失在晨雾中。她站了很久，直到阳光灼痛了她苍白的肌肤，才转身步入阴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