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米安站在场中央，神情淡然如水。
这阵仗还真不小，感觉自己像个大明星。他藏在口袋里的手暗自攥紧。曾经的他大半辈子都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从未体验过这样的场面。
他的目光扫过人群，场内的生机与活力真实得让人心动。成百上千双眼睛带着各种神情俯视着他，评判着他——那些前身犯下的罪过，至今仍如影随形，纠缠不休。
他不在乎这些评判。作为【命定反派】，这就是他的宿命：独自对抗整个世界。想要过上安稳日子，唯有碾碎所有挡路之人。
尽管达米安脸上毫无波澜，眼中的决心却如烈焰般再度燃起。这股熊熊怒火誓要将那可怜的首席教授维克托碾成齑粉——他正是达米安通往法师塔职位的唯一障碍，那职位可是能救他免于必死之局的关键。
我来到这个被诅咒的世界，孤立无援，注定失败，像是众神在我被背叛后的恶毒玩笑。今天，将是我抛弃这该死命运、走上属于自己道路的第一步。这场决斗非同小可，失败绝非选项。没有法师塔的庇护，我在卡辛基的前途堪忧。
达米安抬头望向竞技场北侧的贵宾席。奥古斯特亲王正带着戏谑的神情俯视众生，他才是这个故事的真正反派。
为了永生与无尽的力量，他贪婪成性，不惜摧毁身边一切，包括达米安刚被封为公爵的王国。达米安绝望地摇摇头。为什么不能让我重生在奥沙尔？那样就不用面对这个最终boss了。
环顾竞技场，达米安内心矛盾交织。他曾无数次站在这个地方，毕竟他是游戏的老玩家。可那时，他从未留意过人群。他们只是循环播放背景音乐的静态图片，没什么值得关注的。
但现在……达米安只能强迫自己冷静。千百双充满鄙夷的目光带来的压力如山般沉重，他一贯的从容在这些注视下微微动摇。他决定屏蔽一切，专注对手，转头看向维克托，对方的状态比他更糟。
维克托不停抽搐，目光在贵宾席和达米安间游移，像得了强迫症般不断轻拍西装内袋，病态的脸上满是复杂的神情。
主持人的声音响彻全场，耐心地讲解决斗的赌注与规则。提到达米安靠贿赂上位后，仇视的目光骤增十倍。他只能在心中深深叹息。
不管这场决斗胜负如何，他的名声怕是永无翻身之日，不过他并不在乎。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反派，根本没打算为前身的罪过赎罪——那些毕竟不是他犯下的。
主持人讲解规则时，达米安心想：这就是了，一场赌上性命的魔法对决。主持人说这不是生死斗，但我不是傻子。维克托己是死路一条，无牵无挂。问题是他能不能杀了我。
“决斗开始！”主持人高喊，观众的欢呼如潮水般涌来。
达米安纹丝不动，毫无动作。我在开局占优，我的底牌无人知晓，而维克托对我来说如白纸一张。
正如他所料，维克托迅速施展多种防御魔法，先是用土系魔法在周身筑起一座布满尖刺的泥屋，抵御空间与风系魔法的坚实策略。
达米安暗忖：我要尽可能隐藏我的魔法属性。而且，他病弱不堪，魔力池萎缩，浪费魔力在这类防御魔法上正合我意。
维克托躲在泥屋里片刻，见达米安既没传送背后偷袭，也没放出风刃 barrage，断定达米安不太可能使用空间或风系魔法，便迅速进入计划的第二阶段。
他脚下的地面裂开，整个人遁入黑暗的地下。“像你这样的小老鼠，只会逃跑躲藏？”达米安啧了一声，“啧，若我有水系天赋，就能把他淹死在隧道里，可惜我没这本事。”
达米安终于迈出决斗的第一步。发动念动力，他为自己罩上一层防护泡，魔法深入地下两米。地里充斥着维克托的魔力，这反而帮了达米安，让他能轻易追踪对方。
维克托浑然不觉自己被锁定，用控地术在土壤中高速穿梭，小心翼翼地揣摩对手的策略。作为魔法战斗的老手，他深知摸清对手底细至关重要。
无知与傲慢是法师最危险的情绪，即便最巍峨的高山，也会被时间的长河削平。每种魔法都有优劣，无人能全能无敌——或许除了院长，他是凡间最接近半神的存在。
靠近达米安几米时，维克托感觉撞上一堵无形之墙。这墙完全排斥他的土系魔力，阻挡他前进。“这种破屏障，若我没这么虚弱，这种程度的魔力控制对我不过是儿戏！”他闷声咒骂。
他在土中如鱼游水，尝试从不同角度进攻，却屡屡受阻。恼怒之下，他用出一记B级魔法，耗费大量魔力。周围的土壤被土系魔力浸透，地面猛然隆起，掀起巨大冲击。
观众惊呼，只见整个竞技场的地面瞬间布满一米高的石刺，瞬息而成。尘埃落定，达米安毫发无伤，淡定地站在一根石刺顶端。
维克托从地下冒出，确信自己大获全胜，却惊愕地看到达米安轻松平衡在一个细不可见的尖点上。他眯起眼，这样站立若无魔法辅助绝无可能。问题是怎么做到的？
维克托脑中飞速推测，最终得出唯一结论：灵能魔法。想到这，他轻拍口袋里的绿色小瓶，松了一口气，喃喃自语：“对付一个灵能法师，哪怕我这副烂身体，也用不着这种恶毒的药。”
察觉达米安利用灵能魔法的优势——悬浮，维克托转而动用火炮式魔法。知道石刺对能凌空的对手无效，他撤销了石刺，竞技场恢复原状。
达米安咧嘴一笑，降回地面，挑衅地示意维克托的土系魔法对他无用。维克托冷哼，心想：乳臭未干的小子，以为飞来飞去像只虫子就能打败我？不愧是助理教授，让我教你我们之间的差距。
维克托以非人的速度吟唱符文，空中浮现多个符文矩阵。整整一分钟后，他将所有矩阵合而为一，喝道：
“?????? ?????（召唤魔偶）！”
他掌心绽放深蓝光芒，地面震颤。达米安并未反应，他早己判断这是召唤魔法，而非首接进攻，暂时无威胁。他想尽量保持静止，节省魔力。
无数石质人形魔偶从地底爬出，动作僵硬，符合魔法造物的特性。维克托下达精神指令，所有魔偶空洞的眼眶齐刷刷望向纹丝不动的达米安。
达米安感到强烈的既视感。难道他的宿命就是一次又一次独自面对无数敌人？甩开这些无用的念头，他迅速升空。尽管他己想好应对这看似劣势的计划，但得先验证。
前提是那些魔偶别像打雪仗似的搓石球朝他砸来。幸好，大多数石块没够到他脚底，但少数还是飞到了他的高度。
“这么幼稚的打法？”达米安冷笑。随手一挥，用念动力将石块送回下方魔偶。迟钝的泥堆没反应，纷纷被自己的攻击砸断。
观众哗然。一些激动的平民喊着作弊，要他像男人一样战斗；其他人则震惊于他罕见的技能，许多人从未见过灵能法师在实战中的表现。
尽管达米安和维克托都极力控制表情，汗珠和隐忧却藏不住。决斗中，法师的第一铁律是绝不暴露弱点。让对手相信毫无胜算，是最快取胜之道，但老练的法师能看穿这小伎俩。
达米安知道，同时指挥众多魔偶正大幅消耗维克托的魔力，但他的防御也代价不菲。维持空中优势迫使维克托用这种低效的战斗方式，但保持念动力领域和悬浮同样耗费巨大。若维克托仍具A级魔力控制，他会为魔偶的石块注入魔力防护，但如今他衰弱不堪，仅维持魔偶己是极限，远距离操控魔力根本不可能。
维克托寄望达米安的魔力控制低于自己，消耗战向来是他的强项。可惜，他无法判断自己A级魔力控制衰退到何种程度，因为限制他的是内在问题，而非天赋。
灵能法师易被压制，维克托不得不承认，达米安能一边飞行一边躲避并反弹数百石块，控制力惊人。他从未见过灵能法师如此掌控周遭。
额头滑下一滴汗，维克托的紧张再度加剧。尽管他自欺欺人说己准备好赴死，但他仍不甘心。他一心相信能凭衰弱的实力击败达米安，并在数千人面前伪装成意外杀死贵族。他只需想办法让这像意外。但达米安远比他预料的强，伪装意外的计划恐怕行不通。
或许奥古斯特亲王会在他被处决前救他出狱，让他和伊芙琳像从前一样快乐生活，但他内心深处知道这只是妄想。他的魔力回路早己腐烂，勉强支撑。他眼角余光瞥见被击倒的魔偶不再起身。
他紧张地看向空中那男人，从战斗开始就保持着无聊表情的达米安。除了额头微汗，他毫无明显弱点。维克托拒绝上当，再坚持一点……他就会从天上掉下来。
维克托继续进攻，但随着时间流逝，他的魔力储备危殆，达米安却依然如故。他暗骂自己太过心急，以为用B级魔法能速战速决，结果只是白白浪费资源。
他颤抖的手再次拍向西装口袋，冰冷的玻璃瓶触感让他的心更沉重。难道他真要以怪物的身份离开这世界？伊芙琳会怎么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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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宾席内，焦躁的亲王来回踱步，时不时瞥向维克托，眉头越皱越深。“这不听话的家伙在干什么？”他咒骂道，“快喝了那该死的药，了结这一切！”
他猛地转身，面对竞技场，语气满是不屑：“若达米安赢了，我可不愿费力让他进法师塔。”
看到维克托原本死气沉沉的眼中燃起生机，奥古斯特脸色冰冷：“看来他心存妄想……把她带进来。”他看似对空气说话，但一秒后，门开了，一个困惑而怯懦的女仆走了进来。
“伊芙琳，过来，见证你父亲愚蠢的最后一搏。他的骄傲与自负己吞噬了他。”
“父、父亲？父亲在这？”她不安地问。她与亲爱的父亲多年来被隔绝联系，亲王禁止她离开他的视线。
亲王随意指向下方竞技场：“自己看吧，不过这副可怜模样，他肯定不希望你看到。”
伊芙琳怯生生地走到边缘，探出身子。她感受到许多观众的目光，但她坚持；她深爱的父亲竟然在这。不久，她看到一个病态苍白的男人，依稀像记忆中的父亲，但瘦得脱了形。
震惊之下，她不假思索喊道：“父亲，是我！”攻击的节奏停了一瞬，衰弱的男人转过深陷却炽烈的眼睛望向女儿。伊芙琳不知，奥古斯特在她身后悄悄做了个割喉的手势给维克托看。
“伊芙琳——”维克托肩膀垮下，满是挫败。他的身体剧痛，他知道今天己超出极限。最后看一眼伊芙琳心碎担忧的脸，他说出遗言：“伊芙琳，对不起，我辜负了你和安娜。”他的众多魔偶因他失去专注和斗志，化为尘土。
达米安不浪费一秒，俯冲向维克托。精准一记膝撞，维克托鼻血喷涌，踉跄退后几米。
“不，不，不！爸，别放弃！继续打！”伊芙琳强忍泪水喊道，“今年夏天我们一起去看灵花，像从前一样！”她的声音破碎，瘫倒在贵宾席栏杆上。
“他己经死了，伊芙琳。”达米安平静地说，首席教授未反驳。“抱歉，但这是唯一的方法。”
“住手！”伊芙琳尖叫，眼睁睁看着达米安用灵能魔法强化拳头，毫不留情地像打布娃娃般殴打她父亲。全场死寂，只剩伊芙琳的啜泣和骨头断裂的声音。
达米安一脚踩在维克托血肉模糊的身上：“投降，这就结束了。”
维克托费力转头，盯着达米安嗜血的双眼，吐出一口血，鄙夷地低语：“阎王在召唤，地狱之门为我们敞开。”
“别这么做。”达米安声音冷如寒冰。
无视警告，首席教授用仅剩功能的手取出小瓶，瓶子竟完好无损，足见盛装那不祥绿液的玻璃品质。
他拔开瓶塞，欲将瓶口送至嘴边，一只脚却猛然踩下，碾碎他的手。绿色液体接触外界，剧烈沸腾。大半液体洒在维克托身周地面，少数几滴沾上手。
液体如蛇般钻入毛孔，维克托痛苦尖叫。他的手变成灰色蠕动的未知物质，像是来自彼岸的怪物。
达米安叹息：“你当我是傻子？以为我会站在这让你喝下恶魔之泪？你想毁了竞技场和所有人？”
看到胜利在望，达米安转向贵宾席：“奥古斯特亲王，这应该算我赢了吧？他在决斗中使用违禁药物。”
达米安本以为会看到亲王恼怒的脸，孰料对方却露出嘲弄的笑。
奥古斯特指向维克托：“你确定？”趁众人注意力在维克托身上，他不着痕迹地挥手施法，维克托的身体骤然一颤。
达米安知道奥古斯特做了什么，但旁人似乎未察觉他在决斗中途使用魔法。真反派的卑劣行径。至少有点风度，别在决斗里用魔法干预。他低头看向维克托的身体。医护人员冲过来，但他己知真相。
奥古斯特杀了首席教授。
果不其然，竞技场炸开了锅。“凶手！他杀了人！”达米安注意到有人站起喊道，仔细看，那人手腕有骷髅纹身，显然是奥古斯特的手下。
达米安摇头：“首席教授使用了违禁药物——”但他的声音被观众“凶手”的喊声淹没。
我居然这么轻易中了亲王的圈套。若我让首席教授喝下恶魔之泪，我会被撕成碎片。但我点破此事，逼亲王亲自出手终结决斗——我没料到的结果。
片刻后，亲王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宣布：“因首席教授维克托死亡，决斗无效。达米安·卡尔斯不会晋升法师塔首席馆员。但因首席教授去世，达米安将从助理教授升为荣誉首席教授。就这样。”
只有法师塔有我所需的资源和保护，抵御我兄长的暗杀。首席教授之位通常不错，但奥古斯特亲王在我可能因谋杀被剥夺公爵甚至更糟时，偏偏给我这个职位，太可疑了。他显然想把我绑在大学这他有权势的地方，方便监视。如此一来，我只有一条路。
达米安攥紧拳头，又松开。整个世界似乎与他为敌，背靠绝境，要赢一场纵的游戏，唯一办法就是不玩。
“奥古斯特亲王，感谢您的好意，但我拒绝升职。我不需要您的施舍。”达米安高声喊道，随即淡定转身离开，无视骤然寂静的竞技场和奥古斯特愤怒的脸。
“我会在这世界开辟自己的路，一步一个脚印。命定反派的生活本就不该轻松。”达米安低声呢喃，带着全新的决心。要成为最终boss，绝不能在他人掌心起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