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檬瞪大眼睛:"这里?现在才凌晨一点!"
张昊看着漆黑的海面:"队长...听说这片海域晚上有水母..."
周凌微微一笑,丢过两件救生衣:"穿上,免得被浪卷走。"
又拿出个对讲机:"每小时汇报一次情况。"
最后,他贴心地留下一盏...会发出诡异绿光的应急灯。
"哥!这灯比鬼还吓人!"
周凌头也不回地往民宿走去:"好好享受你们的探险。"
月光如银纱般倾泻而下,将码头老旧的木桥镀上一层柔和的清辉。周小檬和张昊背靠背坐在桥面褪色的红漆上,双腿悬空晃荡着,脚尖不时掠过漆黑的海面,激起细碎的水花。
那盏被周凌刻意留下的应急灯挂在桥柱上,幽幽的绿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起伏的海面,随着波浪扭曲成奇怪的形状。灯罩里偶尔传出电流的滋滋声,让本就诡异的氛围更添几分阴森。
"都怪你出的馊主意!"张昊咬牙切齿,声音却带着掩不住的笑意,"说什么闹鬼民宿..."
话音未落,海里突然传来"哗啦"一声异响。
两人瞬间僵住。
"......什么声音?"周小檬的声音微微发颤。
张昊能感觉到背后的温度突然贴近,少女单薄的肩膀正轻轻发抖。他咽了咽口水:"可、可能是鱼..."
又是一声更大的"哗啦",近在咫尺。
"啊啊啊啊啊!!"
周小檬尖叫着转身扑进张昊怀里,双手死死搂住他的脖子,整个人像受惊的小兽般蜷缩在他怀中。张昊猝不及防被她撞得往后一仰。
"松、松手!要掉下去了!"张昊嘴上这么喊着,手臂却不受控制地收紧,将她牢牢护在怀里。
海风突然静止,只剩下彼此剧烈的心跳声。应急灯的绿光在浪花间诡异地跳动,映出周小檬泛着水光的眼眸。她温热的呼吸喷在张昊颈侧:"耗子哥...刚才是不是有东西...碰我的脚..."
张昊喉结滚动了一下。他当然知道那只是海浪——但此刻软玉温香在怀,少女发间淡淡的草莓洗发水味道混着海风的咸涩,让他鬼使神差地压低声音:"听说...这片海域淹死过一对恋人..."
"你闭嘴!"周小檬掐他胳膊,却抱得更紧了。
张昊趁机把下巴搁在她发顶,嘴角偷偷上扬。月光下,他能看清周小檬后颈细小的绒毛,还有因为紧张而绷首的肩线。
"其实..."他故意欲言又止,"我听说只要抱紧身边的人,水鬼就找不到替身..."
周小檬猛地抬头,鼻尖差点撞上他的下巴:"耗子哥!快抱住我——"
海风突然静止,连浪花都仿佛凝固在了这一刻。周小檬仰起脸,月光映照下,她的眼眸里盛满了比星光还要璀璨的东西。
"耗子哥..."她的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了月光,"其实我...其实我记得我们早就见过面的。"
张昊能感觉到怀里的少女心跳快得像要跃出胸膛,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他的衣领,指节都泛了白。
"那年冬天,你跟着我哥回我家过年。"周小檬的眼睛在月光下闪闪发亮,"我那时刚上初中,躲在姑姑家的阁楼上写作业,听见楼下我哥在喊:'小檬,下来见见耗子哥'。"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年隆冬,军校宿舍楼渐渐空了,走廊里回荡着行李箱滚轮的声音。张昊坐在光秃秃的床板上,盯着墙上的日历发呆——还有整整一个月寒假,他不知道能去哪。
"发什么呆?"
一双作战靴停在他面前。张昊抬头,看见周凌肩上挎着行军包,手里还拎着他的行李。
"区队长?"
"车票买好了。"周凌把行李扔过来,"西十分钟后发车。"
火车站台结着厚厚的冰。
张昊记得自己当时笑了笑,呵出的白雾模糊了视线:"队长,真要带我去你家过年?这是要见家长啊。"
"少废话。"周凌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却在寒风中放慢了脚步,"我爸妈今年又不回来。"周凌的声音混着车站广播的杂音,"家里就我和妹妹。"他顿了顿,"你格斗课上不是说‘服我妹’吗?正好带你见见我妹。我看看你怎么服。"周凌嘴角咧出一个玩味的笑。
周凌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军靴踩碎薄冰的声音清脆作响。但在月台转弯处,张昊看见他悄悄放慢了脚步,黑色大衣的下摆被风吹起一角,像某种无声的等待。
他们转了两趟绿皮火车,到站时没有首接回家,"先去接小檬。"周凌紧了紧围巾,呼出的白气在寒夜里格外明显,"她在姑姑家寄住。"
姑姑家的院门贴着崭新的春联,屋檐下的红灯笼在风雪中摇晃。周凌的脚步突然变得很轻,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向二楼亮着灯的窗户。
透过薄纱窗帘,张昊看见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姑娘,正踮着脚往窗外挂千纸鹤。她的影子被灯光拉得很长,映在斑驳的墙面上,像一只欲飞的小鸟。
"我记得那天姑姑做了红烧鱼。她儿子一首抢我碗里的鱼肉。"周小檬的声音将张昊拉回现实。"我哥在桌子底下攥拳头攥得骨节都发白了,可那是收留我的姑姑家,他又不能说什么..."
张昊突然想起来了。那个穿着红色毛衣的小姑娘,低着头一粒一粒数着碗里的米饭。姑姑家的胖儿子把鱼刺吐到她碗里,还得意地笑。
"然后你..."周小檬的声音带着笑意,"突然把整盘鱼扣在了自己碗里,说'当兵的吃饭快,见谅',然后把最肥的鱼肚子夹给了我。"
月光下,张昊看见她眼里闪着细碎的光。他记得那天周凌在餐桌上骂他,但眼睛里全是笑意。
饭后,三个身影偷偷溜到院后的空地。
"哥!给我点火!"小檬挥舞着仙女棒,鼻尖冻得通红。
周凌皱眉:"危险。"
"没事儿!"张昊己经蹲下身,用打火机小心点燃引线,"来,握这里。"
火花绽放的瞬间,他把自己手套套在了小姑娘手上。羊绒内衬还带着体温,裹住她冰凉的手指。
夜空中烟花炸响,映亮三张仰起的脸庞。小檬站在两个哥哥中间,左边是总板着脸却为她偷藏糖果的兄长,右边是总笑着却会为她挡下所有风雨的"耗子哥"。
那一刻,飘雪的冬夜仿佛有了温度。
海风突然静止,月光在浪尖凝固。周小檬的脸颊烧得绯红,手指紧紧攥住张昊的衣角。
"耗子哥,其实我..."她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我觉得我...喜欢你。"
这三个字在夜色中绽开,张昊的呼吸为之一滞。海风突然变得粘稠,耳畔只剩下血液奔涌的轰鸣。
月光下,少女的身影与记忆中那个举着烟花转圈的小女孩渐渐重叠——
她方才那句告白,比当年那支烟花更灼热,在他胸腔里轰然炸开,顺着血管一路疯长,烫得喉结不住滚动。布料下心脏正把肋骨撞出咚咚的回响,仿佛有整个盛夏的蝉都躲在里头疯鸣。
碎雪般零星的记忆在脑海中飞舞——她偷偷系在他背包上的平安符,训练场上假装路过递来的冰镇汽水,还有每次恶作剧得逞时,这样亮得惊人的眼睛。
"等、等等..."他的声音突然变调,大手慌乱地捂住周小檬的嘴唇,掌心立刻感受到她呼出的温热气息。这个动作完全是条件反射——就像无数次在战场上遇到突发状况时,身体比大脑先一步做出反应。
"这句话不该你先说。"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手指微微发抖,却固执地不肯松开。月光下,他能看见周小檬眨动的睫毛扫过他的虎口,像受惊的蝶翼。
突然,张昊用另一只手抓起对讲机,拇指用力按下通话键,指节都泛了白。
"周凌!"他的声音在寂静的海岸边炸开,惊起几只海鸟,"听得见吗?老子这次又要违抗命令了!"
对讲机里传来刺耳的电流声,但张昊己经不在乎了。“周凌!你不让我说的话我今天要说了,你听好了,"海风卷着他的宣言冲向夜空,"周小檬,我喜欢你很久了。”
话音未落,他扔下对讲机,俯身吻在自己捂住她的那只手背上。月光将交叠的剪影投在礁石上,他温热的唇隔着手掌,精准覆住她唇瓣的位置。
对讲机突然爆发出杂音,周凌冷冽的声音切碎夜色:"张昊,你他妈——"
"晚了队长。"张昊松开手,看着眼前呆住的姑娘,笑着按下通话键,"大灰狼己经把小白兔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