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白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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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庙堂云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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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将白书
作者:
沐与安
本章字数:
6296
更新时间:
2025-05-06

秋分前七日的卯初,金銮殿檐角的铜铃在晨风中碎成一片清响。江晦的青衫拂过丹墀时,嗅到了殿内沉水香中混入的星砂气息 —— 那是钦天监用来推演天象的西域细沙,此刻正沾在左都御史王承恩的乌靴上,在晨光里泛着细碎的银芒。

"陛下,昨夜西北天垂白虹,贯日而过。" 王承恩的玉笏叩在青砖上,五翎玄鸟纹官服随着动作绷出锐利的棱角,"《玄鸟历》有载:' 白虹贯日,玄鸟泣血,主新制颠覆,国祚将倾。'" 他转身时,腰间双鱼玉佩相撞,发出三短一长的清响 —— 这是吴明修余党 "童谣初启" 的暗号,却在尾音处多了声刻意的顿挫。

殿中嗡鸣骤起。江晦垂眸望着手中卷成轴的《河防图》,指尖无意识着玉璜断口,忽然瞥见王承恩袖口翻出的半片帕角:月白缎面上绣着完整的玄鸟纹,鸟喙处却用金线绣了滴血珠 —— 正是三年前在太医院地窖发现的 "灭门令" 变种标记。

"王大人对前朝禁书倒是熟稔。" 江晦的声音如春风拂过殿中青铜灯树,"本朝《河清律》明言废黜谶纬之学,大人此刻引《玄鸟历》为证,莫不是家中仍藏着太祖朝的禁毁典籍?" 他缓步上前,袖中《道德经》的血渍批注硌着掌心,"还是说,大人靴底的星砂,是昨夜去过钦天监观星台?"

王承恩的瞳孔骤缩,乌靴不自主后移半步。江晦注意到他眼底闪过的惊惶,与十年前天牢里那些死士被戳穿时的神情如出一辙。殿外,御膳房王总管的身影闪过,食盒上的蟹粉豆腐摆成玄鸟展翅状,右翼第三根羽毛处缺了半块 —— 这是 "证据就绪" 的信号。

退朝的钟鼓尚未响毕,江晦的官轿己转入吏部后巷。轿顶瓦片突然发出细碎的爆裂声,他掀开轿帘一角,只见道旁槐树枝桠间掠过一道黑影,腰间玄鸟风筝的右翼断口在晨光中划出银弧 —— 正是 "风筝断线" 的销毁暗号。

"去钦天监。" 江晦叩击轿壁,三记短音后接两记长响,这是与老陈约定的 "密道通行" 信号。轿夫的脚步骤然加快,鞋底在青石板上敲出急促的鼓点,恰好掩盖了后方三道刻意放轻的足音。

钦天监的浑天仪在暮色中泛着冷铜色光芒,江晦的指尖掠过二十八宿刻度,忽然在北极星方位触到一道细不可察的划痕。陆昭容的算筹在星象图上敲出 "之字形" 节奏,铁制算筹与龟甲碰撞,竟与浑天仪内齿轮转动的声响暗合。

"大人,北极星铜环被人逆时针转动了三度。" 她脸上刀疤在烛火下泛着青白,算筹袋里滑落半片银杏叶,叶脉上的密蜡字在热气中显形:"秋分初刻,幼帝足心胎记将现于浑天投影。"

江晦的手指骤然收紧,玉璜断口在铜环上划出火星。幼帝足底的朱砂痣,这个被余党视为 "玄鸟转世" 的关键信物,此刻正被人当作颠覆新制的棋子。他忽然听见浑天仪深处传来锁链轻响,那是前朝遗军甲胄特有的寒铁之声,与三个月前黄河旧河床下的响动如出一辙。

"测算北极星偏移后的投影方位。" 江晦将玉璜按在天枢星位,断口与铜环缺口严丝合缝,"尤其注意房山矿洞的子午卯酉西至。" 转身时,他瞥见星象图上的白狐图腾,眼睛处被人用朱砂点了红点,恰好对应幼帝足底胎记的位置。

秋分前夜的景仁宫,槐叶在夜风中沙沙作响。幼帝蹲在青石径上,正用一方素帕包扎三花猫的前爪,月光透过枝叶,在他袖底映出淡淡的朱砂影。江晦驻足,看着孩子专注的侧脸,忽然想起父亲临刑前那夜,自己也是这样蹲在玉泉山的槐树下,用带血的帕子给受伤的三花猫裹伤。

"江大人觉得,朕的胎记真的是玄鸟印记吗?" 幼帝忽然抬头,眼中映着槐叶间隙的碎月,"太傅说,那是上天赋予的使命。"

江晦的指尖在袖中掐入掌心,哑婢在廊柱后三声轻咳传来 —— 这是 "三重警戒" 的暗号。他忽然轻笑, 蹲下身,声音温润如泉:"陛下的胎记,是先帝留给您的礼物。" 他指尖掠过孩子掌心,"就像这只小花猫,受伤时需要包扎,百姓困苦时,也需要陛下的庇护。"

幼帝似懂非懂地点头,三花猫忽然发出一声轻喵,踉跄着撞向他的袖摆。江晦顺势将孩子护在身后,目光扫过墙头阴影里晃动的衣角 —— 那是钦天监正卿的官服纹饰。

祭典当日的金銮殿外人头攒动,玄鸟旗在祭天台顶猎猎作响。江晦站在幼帝左侧,看着钦天监正卿捧着浑天仪模型拾级而上,模型北极星位的铜环在阳光下泛着异样的红芒。

"白虹现,玄鸟泣,此乃天威降罪!" 正卿的声音在广场上回荡,"请陛下展露玄鸟印记,顺天应命!"

幼帝的衣袖刚要撩起,江晦忽然踏前半步,袖中玉璜发出清越鸣响。"且慢。" 他转身面对观礼的百姓,展开手中《河防图》,图上黄河新河道在阳光照射下,竟与浑天仪投影在地面的星轨完全重合,"诸位请看,黄河改道后的十八处屯田,恰合二十八宿之数。" 他指尖划过 "玄鸟滩" 标记,"此处新修的堤坝,正是白虹贯日的真正成因 —— 堤坝砖石反光映于天际,岂是天威?"

广场上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叹。江晦向陆昭容颔首,后者立刻率领算筹队抬出三桶黄河水,泼向祭天台的浑天仪模型。铜环遇水发出 "滋滋" 声响,表层朱砂褪去,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刻度线 —— 那是人为制造白虹的角度标记。

"这!这是妖人作祟!" 正卿踉跄后退,袖中掉出半卷《玄鸟历》,封皮上的云纹印记正是吴明修的独门徽记。

就在此时,左都御史王承恩突然暴起,袖中短刃首取幼帝面门。江晦早有防备,三支袖箭连发击碎兵刃,动作优雅如挥毫泼墨,却在看见对方袖口的金线帕子时瞳孔骤缩 —— 帕角绣着的半片银杏叶,正是陈延礼旧部的暗桩标记。

"王大人," 江晦扣住对方脉门,指腹触到其手腕内侧的玄鸟刺青,"你父亲当年在太医院调制牵机散时,可曾想过,自己的儿子会为了虚妄的祥瑞,置百姓于水火?"

王承恩剧烈挣扎的动作骤然顿住,眼中闪过绝望:"你... 你连这个都知道..."

"三年前在太医院地窖," 江晦的声音低下来,"我见过你父亲的手札,他临终前写着 ' 清名误国 ' 西字。" 他松开手,看着对方瘫倒在地,"真正误国的,从来不是清名,是妄图用祥瑞操控人心的执念。"

祭典结束后的子时,江晦独自登上玉泉山。老槐树的树洞在月光下若隐若现,他将玉璜贴在树皮上,暗门开启的瞬间,一枚金线帕子随风飘落,帕角绣着的银杏叶上,用朱砂写着:"秋分白虹,乃吾假手于人。"

山风掠过树梢,带来远处黄河的奔涌声。江晦忽然轻笑,想起陈延礼在冬至那夜说的话:"清名若为利刃,便要懂得何时挥出,何时收鞘。" 此刻他终于明白,王承恩的弹劾、正卿的背叛,都是陈延礼布下的局 —— 用旧党势力的反扑,将余党最后的星象阴谋曝晒于阳光之下。

回到礼部时,老陈正捧着新制的官服等候。水波纹刺绣在烛火下泛着微光,与腰间玉璜的断口相映成趣。江晦翻开《道德经》,在 "天地不仁" 的血渍批注旁,发现了陈延礼新题的字迹:"人为之象,终毁于人心;天然之治,方生于阡陌。"

窗外,城门卒老周的磨刀声准时响起,这次的节奏比卯时三刻快了半拍 —— 这是 "余党首恶伏诛" 的信号。江晦望着案头摊开的《河防图》,新河道在月光下宛如银蛇,忽然想起幼帝在祭典上的话:"江大人的图上,没有玄鸟,却有好多好多良田。"

玉璜的断口在月光下闪着微光,江晦忽然明白,所谓的庙堂权谋,从来不是星象谶纬的游戏,而是在每一个看似完美的布局中,守住那一丝不被污染的初心。就像这枚断璜,历经二十年血与火的淬炼,终于褪去了祥瑞的外衣,成为丈量民心向背的标尺。

晨钟响起时,江晦换上绣着水波纹的官服,玉璜在腰间轻轻作响。他知道,新的朝局波澜即将涌起,御史台的弹劾、节度使的密报、太医院的余毒,都在暗处蠢蠢欲动。但此刻他的掌心,还留着幼帝包扎三花猫时的温度,那温度比任何祥瑞都更温暖,比任何权谋都更有力量。

金銮殿的门槛在脚下延伸,江晦踏步而入,晨光恰好穿透殿顶的藻井,在他胸前投下一片光明。他忽然想起父亲血衣上的字迹:"以民为镜,可以正衣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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