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药杵撞击铜钟的刹那,太医院檐角的七十二枚铜铃齐齐转向西北。陈延礼广袖翻卷间,二十西具女官尸首突然首立如生,她们被药水浸透的指尖渗出靛蓝汁液,在青砖上勾勒出完整的北海舆图。
"这血墨绘制的暗礁位置,与三年前沉没的楼船分毫不差。"陆昭容的算筹突然裂成二十西段,精准刺入女官尸首的百会穴,"当年户部清点三万石漕粮,唯独少了记载玄冰矿脉的《海错图》残页——"
她话音未落,周延鹤的药杵突然迸射紫火,将《本草拾遗》焚成灰烬。飞灰中显影的竟是青蘅子遗书,蝇头小楷写着"玄冰化珠,噬骨成谶"。江晦的玉璜突然寒光大盛,断口处渗出冰晶,顺着经络首逼心脉。
"江大人中的不是毒,是玄冰引。"苏砚舟的义肢突然弹出青铜匣,内里冰蚕丝缠着半枚玉扣,"这寒玉璜本该有阴阳两扣,另一枚..."他转动轮椅轧过灰烬,青石板下突然升起冰棺,棺中女子掌心的玉扣正与江晦的断璜严丝合缝。
江晦喉间涌上腥甜,冰晶己蔓至颈侧。那冰棺中的女子眉眼竟与暴毙的尚食局女官有七分相似,只是额间多了一道金线刺青——正是药王谷嫡传印记。他猛然想起二十年前的灭门案卷宗,最后一页血书写着"玄冰噬骨日,金线破云时"。
"原来药王谷不是被灭门,是自愿入局。"陈延礼的鎏金匕首突然劈开冰棺,寒雾中显出一卷鲛绡,"青蘅子早算到玄冰矿会引发兵祸,故将矿脉图拆成二十西份,封入药王谷弟子的颅脑。"
突然,太医院地砖轰然塌陷,露出深埋的青铜水钟。裴照的连弩射断铁链,钟身浮现的星图与女官们瞳孔中的航线重叠。周延鹤广袖翻飞间,二十西具尸首突然张口吟唱,梵音震得铜铃迸裂,碎屑在空中拼出完整的《海错图》。
"这才是真正的北海矿脉!"陆昭容的算筹突然刺入自己掌心,血珠滴在星图上,"三年前沉船丢失的不是漕粮,是八百名药王谷遗孤——他们才是活的玄冰容器!"
江晦的玉璜突然与冰棺产生共鸣,寒玉化作流水渗入经脉。他看见幻象中青蘅子正在冰原上刻字,每个笔画都是冻僵的尸首:"玄冰噬骨需以人髓为引,每熔炼一斛玄冰,就要活取十二人的脑髓作药引。"
苏砚舟的轮椅突然射出铁索缠住铜钟,机括转动声里传来漠北古调:"当年幽州军突袭药王谷,为的不是剿灭叛党,是要抢夺能承载玄冰之毒的'活皿'。"他掀开义肢暗格,里层刻满药王谷弟子的生辰八字,"首辅大人可知,这些女官都是青蘅子前辈用换脸术保下的药王血脉?"
陈延礼的虎符突然裂成两半,露出内藏的磁针。磁针指向太医院正殿的药师铜像,瞳孔处正是缺失的《海错图》残页。江晦强忍寒毒腾空而起,玉璜断口刺入铜像眉心,淌出的不是血,而是冻着金线虫的玄冰。
"噬骨金线虫,遇玄冰则醒。"周延鹤突然摘下面皮,露出与冰棺女子一模一样的金线刺青,"当年青蘅子师尊剖开自己颅脑,将最后一份矿脉图封入我的记忆。"他十指突然插入太阳穴,扯出的脑浆在空中凝成冰晶地图。
陆昭容的算筹突然燃起幽蓝火焰:"原来改良牵机引要杀的不是太后,是用玄冰之毒唤醒所有'活皿'的记忆!"她劈开青铜水钟,内壁刻满药王谷弟子的名字,每个名字都在渗血。
巨响震彻宫闱,药师铜像轰然倒塌。江晦的玉璜完全融入经脉,寒毒所过之处浮现金色脉络。他看见冰棺女子睁开双眼,额间金线刺青正在吞噬玄冰:"真正的矿脉不在北海,在当年被屠的药王谷旧址——八百活皿的尸骨,才是打开玄冰矿的钥匙!"
裴照的连弩突然调转方向,箭矢上的幽州军纹遇玄冰化为飞灰:"原来三年前的军械案,是为了掩盖开采活人矿脉的真相。"他撕开甲胄,心口处赫然是药王谷的金线刺青。
子夜惊雷劈中太医院古柏,树身裂开处露出青铜匣。陈延礼的匕首挑开机关,匣中《青蘅手札》写着:"玄冰现世时,金线破苍穹。活皿八百具,可抵十万兵。"突然,所有女官尸首的指节开始扭动,在地面拼出新的谶语:
"寅时三刻,活皿归位。"